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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苏也冷笑了一声,靳祁当没听见,信手从她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来,随便按住了虎口上的血牙印,然后将沾了血的脏帕子往袖中一揣,“今后别走这条路。”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他抬步便向昭阳宫走去,还哼着小曲。

那调子起先还是一支《紫云回》,没几声便离题万里,不知拐到哪里去了。

那调子有些熟悉,易苏愣愣听了一会,似锦小声道:“土匪。路是他开的么?”

靳衍遣人来叮嘱过天凉,所以成宜宫里已烧起了炭,烧得哔啵作响。似锦燃了香,易苏吸了一鼻子东阁香,把脸埋在锦被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似锦说靳祁是“此路是我开”的土匪,其实倒有几分道理。昭阳宫是皇帝寝宫,从前平帝多疑,这四周是警戒的金吾卫,巷子不准人通行,命妇们要到昶明宫去给执掌后宫的朱皇贵妃请安,得绕好大的一个圈子。

那是平帝三十九年,易苏的头发才刚能扎起来,春风正浓时,帘摇惊燕飞,她头一次跟着小姑姑易慈玉进宫。

顾易苏本就顽皮,又刚从军营被接回长京城,正是个土丫头,看着宫里的绣金灯笼、水岸菡萏、淡绿水雾般的杨柳枝条、宫女们踏着落花的裙裾,都新鲜极了,一会要抬头,一会要低头,摇头晃脑的,一不留神,头上的珠钏掉了一地,“哎呀。”

易慈玉跟妯娌谈得正起劲,拍拍她的头,叫她把东西捡起来再赶上去,“昶明宫在顶东边,我在大路上等你,”她指了个方向,嘱咐道:“走大路,记住了?”

易苏不捡还好,一捡就更不得了,因为太液池边的地上躺着几条小红鲤鱼,大概乱跳到了岸上,正在徒劳挣扎,鱼鳃翕动,十分可怜。

她兜着裙子将鱼捡起来丢回水里去,又连忙跑着去追易慈玉。

方向她记得,又觉得左右宫里没有坏人,于是也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了,提着裙子一路狂奔,一转弯进了一条小巷。随即,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红缨枪斜着挡在了眼前。

她险些撞到枪柄上,连忙停脚,抬头看去,就看见了侧坐在墙头的少年。

她那时还不认识靳祁,靳祁也还没封沣衢王,成日与金吾卫的一群中郎将插科打诨地游荡,在宫里上房揭瓦。易苏只听到他哼着莫名好听的曲子,看见象征着守卫皇城的锦袍玉带在逆光中闪着晦暝的亮色,那是金线绣成的扶桑菡萏和朱雀青龙纹样。

五花八门的佩刀佩剑和银枪似乎都是战利品,被他卡在墙头当了靠背,他笑吟吟地冲易苏点了点下巴,“喂,此路不通。”

易苏不知道一墙之隔就是昭阳宫,于是没想到警戒这一层,于是猜度眼前是个混进了金吾卫的地痞流氓,一皱眉头,“凭什么?”

俊秀英气的流氓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好像她是个毛孩子似的,信口开河道:“就凭此路是我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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