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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平帝薨,封了太后的易苏才第一次见到小储君,只见是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一只小鹌鹑,不禁一叹。

从那往后,靳衍便依她的意思骑马练剑,身子渐渐康健起来,近几年已不曾生过什么病。所以他虽打了个喷嚏,易苏也并未担忧,只叫了太医来诊治,看过方子,又看着宫人熬了药来,自己方才有空坐在榻前喝了口茶.

靳衍大约是很不喜欢躺在被子里被人摆弄,李太医驼着背忙前忙后,他自硬挺挺坐着,端着药道:“不过是个小喷嚏,也至于兴师动众。”

李太医从前伺候平帝,平帝晚年沉迷药石丹砂,他劝阻不来,反被一贬再贬,好在如今又能伺候靳衍了。靳衍这么一说,他忠心耿耿地抹了把昏花的泪,“陛下龙体有恙,事关国体,切不可掉以轻心!依臣看,陛下这并非只是吹了冷风,而是早就受了秋雨之凉,非同小可。太后娘娘都守着陛下,陛下焉有不上心的理?”

靳衍垂了垂浓密的睫毛,面上不知怎的,竟掠过一丝不快,稍纵即逝。他一抬头便将那神色抹了,只笑道:“母后不必守着儿臣。”

易苏笑道:“是他们兴师动众,哀家也只是照着列女传上头说的那么一做罢了,倒不打算守着陛下。”

李太医没料到煌煌礼教被太后弹得这般荒腔走板,一时脸都青了。那药大概十分苦,连靳衍都牵了牵嘴角,猫似的眼睛弯了弯,“原来母后不打算守着朕么?”

易苏接过药碗来,递给宫人去留药渣子,“陛下是祭过天的大人,认真算起来,都该选妃了,哀家要再把陛下当孩子,却是不能。”

靳衍原本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听了这一句,突然抬起头来,灼灼地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别。”

易苏将他逗出了孩子气,便心满意足,噗嗤一笑,“哀家再无情冷性,总不至于趁陛下生着病张罗选妃。陛下歇息吧,哀家这便回了。”

靳衍也察觉了易苏的坏心,只不过被她逗了这些年也没有长进,该上当还是要上当。于是,他声音有些闷,“这便回了?列女传上头是这样说的么?”

易苏披上大氅,随口道:“列女传上头说女子被旁人摸一摸就要自己砍掉手腕子呢,宫里人来来往往磕碰多了去了,哀家有几条手腕子够砍?尽信书不如无书。”

按照京中世家的眼光,易家的独女易苏从小算是不学无术,先后气跑了七八个先生,若不是易武铮声名在外,莫说还有人肯提亲,恐怕早就人人避之不及了。不过靳衍被她逗得一笑,咳了两声,“母后不守儿臣也就罢了,歪理倒很多。”

易苏按着少年微烫的额头将他推回去,小声说:“好了,不过是因为陛下大了。大孩子该渐渐用不着母后了,对不对?”

靳衍不置可否,闭眼翻了个身。易苏便抽身要走,忽听他说道:“早知如此,朕该在小时候多生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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