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公主半躺在凉席上,面色惨白,她已脱下厚重的婚服,换上了轻便的纱裙,整个人看上去像朵蔫了的花,毫无生气。
温在恒走了进来,示意彩墨和知雨退下,只留了胡尚宫。温乐公主见他进来,就垂下了眼眸,手抓紧了背后的竹枕。胡尚宫垂首立在帐子前面,瞟了一眼温乐公主,抿了抿嘴。
“第一天就把自己弄病了,可真行。”温在恒声音不高,却比盆里的冰块还冷漠,温乐公主微微瑟缩了下,不敢看他,他走到距离床榻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沉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使命!路是你自己选的,要走就好好走,病歪歪的只会惹人嫌。你的驸马对你置若罔闻,该吃吃该喝喝,早洗洗睡了。你这副模样鬼见了都发愁,我再次提醒你,你如今已是离弦之箭,回不了头了!事不成,你会死很惨。”
温乐公主抬眼看着他,小脸紧绷,疲惫的大眼里映着他挺拔伟岸的身姿,眸中的恨意弥漫开来,将他的身影团团包裹。
四目对视,温在恒冷笑:“有力气瞪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转身对着胡尚宫,声音严厉,“好好教她!出了差池,交不了差不说,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呢!”
胡尚宫忙弓身应道:“遵命,奴婢定会好好教导公主!”
来到外面,温在恒站在屋檐下,仰望着满天星斗,胸臆间充满躁郁之气,难以纾解。因为出嫁的是温乐公主,是他的外甥女,所以他成了送亲的不二人选,想推都推不掉。
温乐公主的生母温贵妃名玉岚,是温在恒同父异母的姐姐。温玉岚之母是安乡侯嫡女杨氏,和卫国公温定方是结发夫妻。二人婚后十多年也只得了温玉岚一个女儿,随着年纪渐长,体弱多病的杨氏知自己不能再为温家绵延子嗣,便抬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小婢女给温定方做妾,小婢女很快有了身孕,可因生产时年纪太小,生下温在恒不久就病逝了。
温在恒自幼养在杨氏膝下,直至四岁。那年十六岁的温玉岚入宫成为嘉运帝的妃嫔,杨氏因病与世长辞。次年,温定方纳杨氏的堂妹填房,如今卫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便是这位小杨氏。小杨氏连着生了两个女儿,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胎位不正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调养了几年,小杨氏终于为温家又添了个男丁,名在昀,比温在恒小九岁。温玉岚入宫两年后诞下温乐公主萧如瑾,算下来,温在恒只比外甥女温乐公主大了六岁而已。
脑海里浮现出温乐公主方才怒视他的眼神,温在恒紧了紧手,娇蛮跋扈的温乐公主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她若成事,要学的还很多,不做出改变是不行的。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温乐公主就被胡尚宫叫醒了。她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气色好了许多,就是精气神儿还没完恢复,头也晕晕的。她洗脸净面,用嫩柳枝刷了牙,淡盐水漱了口,坐在梳妆台前,由彩墨帮她盘发。不用穿婚服,也不用带沉重的金冠了,长发高高盘起,堆在头侧挽成随云髻,一边戴朵粉色牡丹绢花,一边斜插两根玉簪,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戴着垂双珠的红玛瑙耳坠,淡扫蛾眉,轻敷粉,口脂薄抿,铜镜中的女郎天姿国色,彩墨都看呆了。
知雨和另外一名侍女进来摆饭,温乐公主胃口不佳,吃了半碗熬得稀软的米粥,蒸饼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小菜、糕点、瓜果都没动。这样已经比昨日强很多了,知雨和彩墨都悄然舒了口气。
柴峻骑马位列队伍前方,听到当地官吏参拜公主,他回头只看到一片鹅黄裙角消失在马车门帘后。在此之前,他只在皇宫含元殿上匆匆瞥了一眼他未来的妻子,还是个侧影,对她仅有印象就是身纤肤白,别的再没了。他也不关心,哪怕温乐公主长得像癞蛤蟆,他柴峻不也得遵旨迎娶吗?
来之前,母亲劝他想开些,以大局为重,将来若遇见心仪的女子,再收了便是。柴峻想起了会宁县主萧如诗。在他通晓男女之事后,别人在他面前提到最多的女子就是她了,因为西北除去武威王的王妃和他母亲豫章县主,最尊贵的女子便是武威王的嫡女会宁县主。所有人都认为能配上柴家军少主的,非会宁县主莫属。他从十二三岁起就混迹军营,只逢年过节才回瓜州探望母亲,极少接触别的女子,但他每次回去都能见到萧如诗。
他的外祖父豫章王萧福满和扬越王萧禄满是一母同胞兄弟,二位王爷和先帝是同父异母兄弟。先帝有五子,先皇后所生的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但意外早逝,其后再无所出。武威王是大皇子,当今陛下是三皇子,按照梁朝以嫡为尊,无嫡立长的传统,武威王应该被立为太子,但其母出身卑贱,当今陛下之母乃是洛阳江家的嫡长女,家族势力庞大。经过几年夺储之争,当今陛下胜出,被立为太子,大皇子败走西北边陲,被封为武威王。萧如诗和萧如瑾算起来都是柴峻的表妹,血缘远近并无差,不同的是他对萧如诗略微熟悉罢了。
萧如诗自幼在西北长大,姿容艳丽,性子里有北地女子的泼辣和直爽,虽然在他面前也有些女儿家的扭捏作态,但柴峻并不反感。若非天降一道赐婚圣旨,他以为他会娶萧如诗,两家也确实议过婚,不过是非正式的。
娶萧如诗,柴峻能顺其自然的接受,可要他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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