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人不显山不露水地挤兑回了浆作司。
张络笑呵呵道:“陛下,咱们现在回宫么?”
温晏然:“不急,先随朕四处走走。”
也许是今年雪下得早,宫苑内的梅花也开得早,温晏然瞧见边上有数株罕见的绿梅已经开始抽苞,就驻足看了两眼。
这些绿梅颇得先帝喜爱,要不是因为移栽后难以存活,早就尽数种到了瑶宫桂宫那边,往年只有受重视的子女及大臣才能得赐,以皇九女偏居于桐台的待遇,显然是没得到过这些绿梅,管理花草的内侍担心皇帝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不得志时的日子,大着胆子道:“若是这些绿梅惹得陛下不喜,奴婢这便将它们锯了。”
温晏然摇摇头,不在意道:“挺好看的,锯掉做什么。”
内侍本有些不解,怔然片刻,忽的反应过来,温晏然确实不必耿耿于怀,毕竟她已是绿梅的新主人。
而且不止是绿梅,整座宫苑,大周的天下,如今也都属于她了。
温晏然一时兴起,伸手折了一枝,赏玩片刻,又随手递给侍立在一旁的池仪,并让对方回去的时候记得供在瓶中。
折完绿梅后,温晏然带着随侍的宫人一路向东闲逛,同时默默观察着宫苑内的情景。
先帝末年朝局动乱,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大批人员遭到清洗,整个宫苑中虽然还是维持了基本的皇家气象,但难免显得有些空落。
温晏然听见远处有隐隐的哀泣之声,询问左右:“是有人在哭么?”
池仪回禀:“是栖雁宫中的人在哭泣。”
温晏然点了点头——为了方便管理,她把先帝留下的妃嫔给集中安置到了栖雁宫内,其中就包括如今尚在宫中的十一殿下与十三殿下的生母,以及部分先帝晚年所纳的新人。
随行的侍从们看见天子只是随口一问,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也就不再多言,跟着对方慢慢行来,最终停到了天桴宫外头。
从地理位置上看,天桴宫与太启宫连在一块,一向被视作皇城东部的延伸,温氏太庙就坐落于此,也是国师本人及其属官的办公与居住地点。
——这一代的国师温园号为惊梅,居处也多种梅花树。
天桴宫内的人多做道士打扮,虽然远离朝堂,却比太启宫那边更为行止有度,望之秩序井然。
有人注意到宫门前的天子一行人,立时过来拜见,温晏然颔首,示意对方免礼,又笑道:“既然来了天桴宫,自然要见一见国师。”
正常情况下,整个天桴宫都不太搭理外头的事,就算遇见朝臣求见,也大多婉拒,但皇帝身份贵重,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一个衣饰庄重的道官立刻前来温晏然引路,将她带至国师的居处。
温园此刻正在看书,见到天子过来,本要起身为礼,却被温晏然出言免去。
刚登基的天子负手而立,看一眼张络等人,不必多言语,身边随从皆知机退下,天桴宫的道士也不敢停留,将空间让给皇帝与国师。
温惊梅静默不言,侍立于侧,等待面前的皇帝说明来意。
温晏然微笑:“今日前来,是请兄长再助我一次。”
温惊梅不问相助何事,而是道:“何谈一个‘再’字?”
温晏然反问:“当初难道不是兄长将我的名字递给先帝的么?”又缓缓道,“不过拥立之功,单以一个‘助’字论,倒是浅薄了。”
温惊梅看着面前的远方堂妹,微微摇头:“天命的确在陛下身上,臣并无寸功,当日先帝询问时,臣不过实言转告而已。”
温晏然唇角微翘,目中却没有半丝情绪:“既然天命在我,那兄长何妨看在天命的份上,顺命而为呢?”
温惊梅察觉到,面前的小堂妹虽然言笑晏晏,但天子之势已初见峥嵘,虽然是在商议,语气中有着不容违逆之意。
他也确实没有违逆的余地。
国师闭目半晌,他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从天子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某种不详之意,再睁眼时叹道:“温氏负人多矣。”
温晏然微笑:“兄长虽然不涉朝堂争斗,却是个洞若观火之人。”又开口询问,“那依兄长所见,如今又当如何?”
温惊梅默然无语,末了道:“既然陛下有意,微臣敢不奉命,只是天桴宫素来只专注太庙诸事,此事尘埃落定之后,还请陛下待之如初。”
温晏然语气更是柔和:“国师放心。”
池仪等人在外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然后才看见温晏然出门,她没在天桴宫内多待,直接摆驾西雍,随行者老老实实地跟随在侧,走到半路的时候,池仪看见那位天子忽然抬起头,向着天空自语,声音中隐有冷嘲之意:“天命么……”
对方说话的声音过于轻微,池仪也不敢肯定,自己到底听错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