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姑娘早起才喝过药,才刚有了点精神……”
见那丫鬟寒着脸,大英媳妇连忙赔笑解释。
非晚却很平静,由西凉娴牵着手,慢慢地走在花园小路上。
风中夹着大朵大朵的雪花,自铅灰色的天空扑卷而下,渐渐地密得像雨帘一般。
她淡定地仰起小脸,雪花触肌清冷。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十一月,那个人也快要来了吧。
“姑娘,小心脚下。”红叶打起油伞。
非晚蓦然回神,不由嫣然一笑。
进了春晖堂,小韩氏身边就端坐着花如雪,连寒暄都等不及,突然直指人心地望了过来。
“我听说你们在外头买了人,是不够使唤吗?”
花如雪刻薄的目光像闪着银光的刀片,在她们脸上刮来刮去。
这审问犯人式的冰冷态度,让西凉娴猝不及防,不由怔了怔。
“先前大伯母三伯母疼我们,送了嬷嬷和丫鬟过来,我们并非不知足——只因四姐姐那天出了那样大的事……”
“那是你四姐姐的事,与你们什么相干?”花如雪没好气地打断。
西凉娴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到,与非晚对视一眼,低声辩解说:
“那日,张家人一路喊打喊杀闯进我们四房的院子,我真怕四姐姐被他们打杀了。老姨奶奶的东西家具都被砸破了。多几个人在家里,我这心里也能踏实点。”
“东西不都赔给她了?”花如雪双眼针尖似地盯着西凉娴,眼角细纹似乎多了几道。
非晚在旁不由好笑,不过拣些下人不用的东西丢给明氏,也好意思叫赔?
她不禁插嘴:“老姨奶奶都给气病了呢,她一向硬朗。我听说四姐姐身上也不大好?”
花如雪呆了呆,忙低头啜茶借以遮掩,可眨眼又从骨头里挑刺:“添买人手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来问问长辈的意见。”
西凉娴只好站了起来,一声不吭,手指无聊地绞着宫绦上的流苏。
非晚也颤巍巍起身,依着西凉娴而立。
花如雪这才满意地收回前倾的身子,嘴里又絮絮叨叨说:
“牙行的人虚抬报价,明明一个丫头不过值五两、十两,他们张口一百、三百,甚至五百两!你们银子就花出去了,吃亏了不是?哪像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
西凉娴不以为然:“先前不敢找您,唯恐您误会娴儿厚着脸皮还来要人。”
花如雪听见“还来要人”,登时防备地侧目,反唇相讥:“我也想不到,四房就只剩你们两个了,哪需要那么多人侍候?”
非晚登时眼圈一红,西凉娴也被这风凉话堵得秀眉紧蹙,可却没有驳回。
“是,往后有什么事,娴儿定与大伯母来说一声。”
“这就对了,你小孩子家懂个什么?到处交学费。你爹娘去了,留下再多家产,怕也经不起你这等胡乱糟蹋,按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该接过来,替你爹娘好好管管……”
花如雪眼中像有热炭似地,越燃越旺,越说越来劲。
“你手头如今还剩下多少家产?”
西凉娴猛然抬眼,惊得嘴儿溜圆:“大伯母,我娘教过打理庶务的,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哼,你除了会花钱,还会点什么?”花如雪白眼狠狠横过来。
西凉娴面色发白,非晚已经抽抽答答地哭起来:“呜呜呜,我要爹爹,我要娘。”
“小晚别哭,姐姐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西凉娴抬手给非晚拭泪安抚,自己也眼睛一红,两线清泪倏然滑落。
“似你那等手头散漫,小晚的嫁妆早晚都给你败光不可。”花如雪尖酸地取笑。
“哎呀,如雪你做什么?还都是孩子,要慢慢教,来来来,小晚到祖母这儿来。”小韩氏突然温和地招手,叫非晚过去。
非晚见她们又在挑拨,越发怯怯地哭个不停:“我害怕,方才我让姐姐又多买了十个下人,不过千把两银子。三伯母引来二十多人,喊打喊杀冲进来,我怕房子被他们拆了。”
“你!”
泪眼朦胧之中,只见花如雪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腾地窜起身,大声怒斥,像整间屋子都容纳不了她的盛怒:“你那破房子都没那么贵!”
“豁朗,”
几上茶水倾倒,茶盏滚到地下粉碎。
“我家房子虽破,可也要看是谁住在里面。”西凉娴不乐意了,斗胆顶撞。
下人们看好戏的脸凝固了,纷纷意外地朝花如雪望去。
花如雪额头青筋迸突,嘴都歪了,恨得像要气绝身亡,唯有冷笑连连。
非晚泪花闪闪,心头暗自舒爽。
恰在此时,帘下有人急急通报:“大太太……大太太……”
非晚撇撇嘴,哼,来得真巧。
“什么事?”花如雪不耐烦,通报之人连喊了几下。
“张家来人要见大太太,说这事不能再拖了,在前面花厅里头闹个没完。”
“知道了。”
花如雪眼神怨毒,阴冷渗人,感觉像暗暗发誓要咬死她们似地,面色肃然地起身去了。
西凉娴领着非晚告退出来,屋外北风劲疾,瞬间将周身的温暖扑散,寒意沁骨地钻进脖子里,非晚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
西凉娴忙给非晚把斗篷的风帽兜起来。
非晚已经不哭了,但是寒风一吹,眼睛鼻头都微微发红,看着更楚楚可怜。
“我猜四姐姐这婚事,有点悬了。”西凉娴突然秀眉紧蹙地说。
“那张公子也不像愿意做乌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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