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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

“是去治病,”傅侗文淡然道,“到美国也一样。”

沈奚颔首:“来这里好,这里的医生也很好。”

又是一句傻话。

两厢安静。

傅侗文垂下眼,将报纸翻到背面,对折,两手握住,认真看起来。

借着台灯的光,她悄悄端详他三年来的变化,又瘦了些,脸更尖了。沈奚幼年腮帮子圆鼓鼓的,娃娃脸,是以更是觉得消瘦,面部棱角柔和的人才好看。当然,三爷的容貌,也轮不到她来下定论。

傅侗文眼不离报纸,忽然说:“今夜九点来这里,我有话对你说。”

她脱口反问:“今夜?”

傅侗文没否认。

到晚饭时,婉风和顾义仁才露面。

同在屋檐下这些年,三人都习惯在晚饭时说闲话,今夜却是个例外,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都满腹心事,又佯装然无事。婉风和她关系再要好,说过好多私密话,只是从未提过为何会来照顾她。沈奚也是如此,一是性命攸关,二是怕连累傅侗文。

到八点半,她将手中的笔记翻了又翻,心绪难宁。

九点是个不尴不尬的时间,平日他们都还没睡。若是被婉风和顾义仁撞上了,怕会误了傅侗文的事。她想到厨房的柜子里有一包桂圆干,平日舍不得吃,想在考试前用来补精神,可一想到傅侗文不远万里乘船到这里,就觉得理应给他用。

正好,也是去寻他的借口。

沈奚没再耽搁,去厨房找到那包藏好的桂圆干,又找到鸡蛋,按照记忆里的法子来烧桂圆。锅子烧上水了,她频频看客厅里的钟,心神在火上,又不在火上,险险将桂圆烧干了。忙活着将烧桂圆倒入碗里,再看落地大钟,离九点还有两分钟。

垫上布,端着碗,她一小步一小步挪着,上了二楼。

到门外,意外没人守着。

“三哥。”她压低声音。

门被打开。

竟是婉风。

婉风倒不意外,笑吟吟地从她手里接过那碗,轻声埋怨:“看来这好东西,你也只舍得拿来给三爷吃了。”

沈奚摸不清形势,没说话,跟着进了房。

书房内,不止有婉风,还有顾义仁。顾义仁像个晚辈似的,没了平日嬉笑,规规矩矩立在傅侗文跟前。烧桂圆的味道很快弥漫开,婉风将碗放到桌上:“这是沈奚私藏的,平日不让我们碰,说是用来大考吊精神气。”

傅侗文目光一偏,看那水面上浮着的蛋花:“只烧了这一碗?”

沈奚惭愧:“我不晓得,他们两个也在。”

顾义仁和婉风对视,笑了。

傅侗文沉吟片刻,从容地将碗端起来:“你们三个,都坐。”

那两人没客气,答应着,将屋子里的椅子搬过来。

除了傅侗文占着的,一人一个,刚好少了一把。婉风和顾义仁自然不敢坐床,自顾自坐下,佯装无事。沈奚本就因为忽然多出两个人,局促不安,此时面对没有椅子的情况,更是纠结了,她踌躇着,是否要和婉风拼坐在一起,又怕对傅侗文显得不尊重。

“我出去,搬一把椅子来。”她终于拿定主意。

傅侗文不甚在意,指那张铜床:“坐床上。”

沈奚仍在犹豫,可大家都等着她,也不好多扭捏,还是坐了。

只是挨着边沿,不愿坐实。

在这场谈话之前,沈奚还在猜测,傅侗文和婉风他们要说的是风雅笔墨。未料,却也是询问两人的课业。一问一答,两人很有规矩,沈奚也渐渐听出了一些背后的故事。

这几年来美国的留洋学生,大多是考取庚子赔款奖学金,绝少部分才是家中资助。

说起这个奖学金的来历,顾义仁曾唏嘘感慨过。八国联军烧杀掠夺,到最后却要中国赔钱,当时的驻美公使游说各国,要回了一些赔款。美国指定退还款要用在留美学生的身上,才有了这个奖学金,建了清华学堂,送出了公派的留学生。

顾义仁说这些时,神色复杂,又是为苦读的学子庆幸,又是为曾蒙难的家国悲哀。

沈奚自然猜顾义仁也是庚子赔款留学生中的一员,而婉风作风洋派,更像是家中资助。可在今晚,被颠覆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晚清小官家中的小姐,父亲获罪,流放边关,另一个是戊戌时变法被斩杀的志士后代。二人都是受了傅侗文的资助,被送到了这里。

和她一样,没什么差别。

或许唯一有差别的是,她因形势危急,索性被三爷安排了傅家的名分。

可傅侗文从头到尾,又没提到沈奚的身份是掩饰,是保护。他不说,沈奚也只能保持沉默,听着那两人在感慨着受三爷的恩惠,才能有今日的成就。而在婉风和顾义仁眼中,沈奚仍旧还是傅家的四少奶奶。

婉风和顾义仁说完课业,傅侗文用手背碰面前的瓷碗。

“凉了吗?”婉风问。

傅侗文摇头,问沈奚:“汤匙有吗?”

沈奚立刻立起身:“我去拿。”

傅侗文手撑着桌子,也立起身:“坐久了,人也乏了。”

于是傅侗文与她一道去厨房,沈奚端了那碗烧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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