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傅侗文递给她一个新的宽边帽。
可这帽子配她的裙子,太正式了。沈奚虽这么想,又看他身上深棕色的斜纹软呢外套,立刻认定自己还是需要一个宽边帽,才像是个样子。
可他的措辞,和最后去的这个地方,真是——
天差地别。
她以为是个僻静之地,未料,是满座绅士小姐的电影院。
沈奚站在影院内的大幅黑白海报前,留意到上边的首映时间,就是三天前,1914年12月28日。还是新片子。也不知道傅侗文这一个月是在何处,竟然知道cinderella在这里的上映时间。这个故事婉风提到过,她很喜欢灰姑娘的爱情,但这个电影只在招待绅士小姐们的大影院里才有,她没闲钱看。
“海报很特别?需要看这么久?”傅侗文站到她身后,也去端详墙面上的这张宣传画。
这是离开公寓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在看首映时间,”沈奚抬头看他,“你不在纽约,竟然还知道最新的电影?”
“一个朋友的送的票。”傅侗文将手臂打弯,目光示意,沈奚学着周围小姐们的样子,将手绕到他的臂弯上。只是手指虚虚拢着,悬在他衣袖上方。
“没试过这样挽一位先生?”他用中文问。
沈奚轻摇头。没人可试。
傅侗文不动声色,抬高了一寸手臂,让她的手踏踏实实落在了他的臂弯里。沈奚像受到他的鼓舞,终于算是挽上了他的手臂。她松了口气。
一路上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初次将一具尸体开膛破肚
两人入场晚,幸好是包厢,不会打扰不相干的人。
安静的电影院里,无声的黑白画面铺陈开来,时不时插入字幕来解释主人公的对话。沈奚看得不十分入戏。这样一比较,还是听戏好,唱腔做足,至少有个热闹瞧。
高跟皮鞋的短跟沉入地毯里,软绵绵的,她轻轻地将鞋跟在地毯上敲了敲,聊以自娱。
傅侗文笑着问她:“像在受刑,是不是?”
“是,”反正左右无人,她放心大胆地用中文说,“看一次新鲜,多了肯定是折磨,”她用两指按住两端的太阳穴,“是黑白影子在眼前晃。注意力慢慢就散了。”
不过虽然看得很不得劲,倒有一点是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多了。
一想到傍晚的事,她还是有内疚:“有什么是你没有尝试过的,我能带你去就好了。”算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傅侗文寻思了会儿:“你可以给我买一份爆米花。”
这个容易,只是这种高档地方也不卖,大概她想在看马戏的地方应该能买到。
“终于和我说话不紧张了?”傅侗文打量她。
沈奚点点头,被他看得脸烫。
“既然不紧张了,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你喜欢吗?”他用目光去扫场内。
沈奚会意,他在问电影:“我们中国人喜欢热闹,这个太单调乏味了。如果”她看屏幕,小声说,“以后有有声的,会好很多。”
傅侗文笑:“很大胆的想象。”
沈奚想了想,又好奇于他的留学生涯:“你在伦敦,也常看这个吗?”
傅侗文摇头:“看过两次歌剧。在那里很无趣,女人的出现是为了炫耀珠宝,男人——”
包厢门被打开。走入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入。
沈奚被吓了一跳,傅侗文脸上的笑容反倒浓了一些:“这场电影有五十几分钟,乌尔里希先生已经错过了半小时。”
傅侗文说着,起身,和对方握手。
原来,他今晚真正要见的人,才刚出现。
包厢有两排座椅,原本傅侗文和她坐在视角最好的前排,这个男人进来后,他们并肩坐去了后排。那里视角虽然差,却最适合闲谈。沈奚依旧端坐在原位,听到包厢门再次被打开,是医生的声音:“这里空气太差了,我让司机在外候着,等你们谈完就走。”
没有傅侗文的回应,沈奚猜,他是用手势做了回答。
包厢门再次闭合。
傅侗文和这个客人开始熟稔地用英文交谈。
“我的妹妹说她不喜欢这个。看来,我们没有合作的缘分了。你知道,在中国,这个产业通常是要有黑背景的人来掌控,很麻烦。”
“傅先生,这只是一个小生意,你感兴趣,我可以送你一个电影院,你觉得麻烦,大可以忘记我对电影院的提议,”对方笑着回应,“你该清楚,我想做的是鸦片。”
短暂的安静。
大屏幕上,出现了英文字幕,王子说要召开宫廷舞会,他想寻找他的意中人。
沈奚甚至读不清字幕,整个人的神经都被吊在“鸦片”上。
“万国禁烟会*才没过去几年,这恐怕不是个好生意。”傅侗文在打太极。
对方笑:“傅先生,你是想要让我表现出更大的诚意吗?大家都清楚,你们的政府虽然在禁烟,可并不能插手租界。你看,租界里的鸦片生意如此火热,你们中国人离不开这个,相信我,这是必需品。”
这位乌尔里希先生不止想要表达诚意,还有对中国人的轻蔑。也许他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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