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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琛垂首默默听训,看似认错反思了,脑海中却一阵恍惚,先前在坊市口余光漫看的平凡之处,却有着翩若惊鸿的风景,心似被轻轻撞了一下……

“好了,阿娘也不多说你了,只是自己该知事些,别一个个的都叫阿娘不省心,”甄氏扫了瑶娘和婵娘一眼,又想到了温荣娘,对比了忍不住摇头,“你快回房换身衣袍,再读会子书,酉时与阿婵、阿瑶到阿娘房里一起用晚膳。”

甄氏见琛郎面露倦色,便不舍得再训斥了,林子琛向甄氏道了安后转身出了内堂。

婵娘与瑶娘互相打了个眼色……

“阿娘,我也回厢房了,还要研究了那棋谱,过几日与荣娘弈棋,不能总是输。”婵娘起身向甄氏作别。

“别忘了吃饭时辰。”甄氏并不多言,遇到棋的事,婵娘是理不清的。

“阿娘,我去陪了婵娘练棋,这样婵娘可进步更快些。”瑶娘忙跟着说道。

甄氏见林瑶那两眼到处晃的精怪样,眉头都拧成了花,“你今儿练字了么,前几日说要习字,你阿爷特意去东市书肆为你买了花色宣城郡纸和松烟墨,可是几日来却未见你写一个大字。”

瑶娘吐着小舌,婵娘说走就让走,偏生和她说这些不爱听的话,瑶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噎得甄氏直摆手,“走吧走吧,不许打扰你大哥读书,碰着你这性子好生头疼。”

瑶娘得了令转身就跑了出去,果然是老规矩,琛郎与婵娘皆在去琅园院子要经过的月洞门处等她。

见了瑶娘后琛郎急急地问道,“婵娘说杭州郡来的表妹一盏茶不到功夫就解了那棋局可是真的。”

瑶娘得意地点点头,“我们快去了婵娘厢房,让婵娘解了你看,保准令你拍案叫绝。”

林子琛将信将疑,那日与三皇子弈棋的可是大圣朝棋技排第一的棋侍诏,而三皇子、五皇子,还有他自己,自诩棋艺已属上乘,他们三人都未解的棋局,如何能叫个小娘子解了。

到了厢房,婵娘迫不及待地还原了棋局,而林子琛亲眼见了解局之法后不得不表示了诚服,那落子之人,不止是有能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悟性,更是有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性……

“我要将这解局之法快些告诉了三皇子与五皇子。”林子琛说着便要带僮仆出府,可转念一想,又退了回来,讪讪笑道,“还是明日里再去说了好。”

瑶娘不屑地斜睨琛郎,不过是担心一会阿爷回来了,被发现人不见了要挨训罢了……

次日,林氏早早遣了拜帖与前黎国公府,安排了三架藤舆,本不打算带茹娘去的,可将茹娘一人留在国公府,林氏不放心。

自温荣伯祖父过世后,谢氏便将大门处高祖御赐的‘敕造黎国府’金牌匾取下,交予了二房,长房的广亮大门处,如今是颇为寂寥的‘遗风苑’三字紫檀门匾。

遗风苑与黎国公府在同一市坊,只隔了一条小街,不过小半时辰,肩舆便行至遗风苑大门处。

有两名老嬷嬷在门外等候林氏母女,见了人上前笑着问了好,说是不用下肩舆,直接进府便可。

遗风苑毕竟是前黎国公府旧宅,纵是人丁不兴,但放眼过去依然是遮掩不了的古朴和大气,山水纹青石砖旁是修得平平的细草,坪间宽敞处立了数座山水奇石……周围院落因无人居住而封得严实,院廊上福寿双的花样蒙上了浅浅灰色。

谢氏修行的寺院建在府内西处一座小山丘上,肩舆在山脚下停了,温荣等人下了肩舆,沿着石板阶梯依级而上。

一位着檀色宽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早已立于寺院正殿门处,手中紧紧攥着十八菩提子念珠,痴痴地望着石阶方向。

石阶处终于出现了人影,林氏母女皆是素色常服,温荣抬首便见着不远处,虽素着头面、衣饰简朴,却难掩气质的慈祥老夫人,知是伯祖母了。

温荣望着谢氏抿嘴一笑,那如风生空谷般静谧而入心的笑容,令谢氏微微一震,原来这便是化不开的血浓情深,纵是一面不曾见过,感觉却可如此熟悉。

林氏带着温荣与温茹缓缓下拜,两位小娘子甜甜地问了伯祖母好,谢氏本已如死水般的内心,泛起了暖暖涟漪。

谢氏只是笑着颌首,并无太多表示,转身带着林氏三人去了后殿禅房。

谢氏身边一位老嬷嬷引起了温荣的注意,她见着林氏等人时异于常人的欣喜与激动,老嬷嬷应该是伯祖母的贴身侍婢了,在伯祖母身边并无太多拘束,不同于伯祖母的平静祥和,老嬷嬷一直指手画脚,最重要的是,那老嬷嬷是个哑人……

禅房布置的简洁清雅,正墙悬挂了祥云裱边真书体‘禅’字画,草芯垫胡床两侧是带了回纹格心门扇的紫檀矮脚书架。

紫檀壶口案几四周摆放了数张编草席子,在谢氏的招呼下,林氏等人端正锯坐于席上。

谢氏命人取来了煮茶用具,是一整套的长沙青窑,那把褐彩云气纹执壶,泛着浅色釉光,幽雅而庄严,使人烦躁不宁的心平静了下来。

“伯祖母可是要煮禅茶,可否让荣娘伺候了伯祖母吃茶。”温荣见谢氏要亲自煮茶,慌忙说道,心下更生惶恐,那有长辈为小辈煮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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