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饭桶饭袋()
顺着范小鱼快要喷火的视线,山路上那两个身影渐渐拉近、清晰。
只见这两个二十七八岁样子的男人,都是一般的高矮、一般的胖瘦、一般的浓眉星目,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五官和面容也是一模一样,竟是一对若是能换身得体的衣服走在街上,就绝对足以令大姑娘小媳妇偷偷回头的英俊双胞胎。
“老二,等会小鱼问我钱怎么没了的时候,你可一定得帮我作证啊!”越走越慢的范通,再次抬头看了看山腰的茅草屋,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相较之神色优柔、明显近家情怯的老大,五官中隐隐流露着不羁的老二范岱就显得轻松多了,他一边走路一边还不时地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一招一式地脉络分明,好像在练什么武功似的。
“我这不是怕你忘记嘛?”范通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心虚,“要是小鱼知道我又不小心把钱送给别人了,她一定会很生气的,不如说……”
“不如干脆撒谎骗人说钱不小心被小偷偷走了?”
话音未落,范岱突然像脚底下装了弹簧似的猛然拔地而起,手中的树枝狂舞成一团虚影,连变了好几个招式才和纷飞的树悠地飘落了下来,顺着破烂的窗户滑进了家徒四壁的屋内,跌入了战圈,悲惨地正好被某个又在偷偷后退的男人一脚踩上。
茅屋内,已燃起一点如黄豆般的灯,混合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天光,摇曳着映出桌旁两张隐隐相似的一大一小两副面容。
“然后,你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可怜的卖身葬夫的小娘子,所以才会除了这四个小馒头,连一斤米一把盐都没有带回来?”听完了范通的解释,范小鱼的小脸上满是恍然之色,还主动地提供故事的结尾。
“是啊是啊,小鱼,你不知道那个小娘子有多么可怜,她和她丈夫本来就是因为家乡发水灾日子过不下去才北上寻亲的,谁想祸不单行,还没到京都丈夫就病死在路上。她一个年轻女子既没主见,又举目无亲,更是穷的连口薄棺都买不起,若不是爹爹正好看见,她就只能卖入黄家当奴婢了。”
看见女儿的神色似乎又阴转多云了,多少有些愧疚之色的范通顿时来了精神,腰板也挺直了许多,侠义凛然,“若是她找了户好东家,那也就算了,可那黄家在镇上是出了名的霸道不讲理,在他们家当下人了常常被打的体无完肤,你说,爹爹我身为正道中人,怎么可以这么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掉入火坑呢?”
“嗯。”范小鱼点了点头,很好,果然又是个很狗血的故事。
“宝贝女儿,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会再怪爹爹了吧?”慷慨激昂后,范通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而一进屋就刻意站的远远的范岱,却更是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同情之色。
他这个笨大哥,居然到现在还不了解这个开窍后的女儿的性格,要是换成是他,早就低头俯首表示认罪,并发誓再也没有下一回了,哪还敢用这种邀功的口气?
唉,你说他们都是一起在娘胎里长大的,怎么这智能就相差这么多呢?
“是啊,不怪你,当然不能怪你……别人的爹娘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问他人是与非,只要自己的儿女能吃的饱穿的暖,其他概不关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却有个最爱行侠仗义,宁可自己一家都饿肚子也要救济别人的爹爹,我们身为子女的,骄傲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怪你呢?我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很想请教爹爹,为什么您明明是个豪情万丈、处处受人尊敬的大侠,可别人却叫我和冬冬是小叫花子呢?”
范小鱼不怒反笑,声音软软绵绵,香香甜甜,说到“子女”和“叫花子”几个字时,更是尤其咬得标准和清晰。
范通的脸瞬间僵住,他就再憨愚也听出范小鱼一连串语气词之后的真正讽刺了,目光转到范小鱼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补丁蓝裳,以及那张瘦小的脸蛋,本就有些黝黑的脸顿时黑里透红了起来,然后再红转白,白又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