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亲事定得差不多了,又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好亲事,老太太当然高兴了,此时还不方便对外头人炫耀,她只能打发仆人去通知田家,也就是她的娘家,想先在自家人面前过过瘾。
宋老太太的父母已经去世,她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却还在,侄儿外女的,也一大把,可以说是随便一喊,就能痛痛快快来五六个人。
能看出来,宋老太太年轻时是个受宠的幺女,她一召唤,哪怕是再嫁这种不太应该拿出去宣扬的事儿,也惊动了各家当家人。
田家两房各派了长子上门来关心情况,宋老太太的姐姐,更是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第一个上门来的,是宋老太太的姐姐,这位老太太也在县里住着,婆婆没了,丈夫两年前也去了,她就是当家老太太,说要去看望妹妹,都不用请示任何人,抬脚就来了。
宋姨母的家境,明显是比不上妹妹的,她来是为了给宋茹传授“如何在婆家忍耐”的经验,也是为了给宋茹证明:只要有儿子,婆家再差,熬死了婆婆和丈夫,就能做“老夫人”。
宋筠从她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更为常见的一种婚姻:
宋念和沈氏是有感情基础的,两家算是半个世交,对婚事乐见其成,因此沈氏和宋念两个人婚后生活很是幸福。
宋老太太早年丧夫,但是听她偶尔流露出的思念之意,以及宋姑母回忆弟弟时的说法,可见宋老太太婚后生活也比较顺遂。
宋茹的婚姻,算是宋筠见过的最凄惨的婚姻,只是这凄惨更多集中在婆家不做人上面,据说宋茹和冯二郎感情是很不错的。
而宋姨母,却是被丈夫打了一辈子,也被婆母磋磨了一辈子,一开始也抱怨过、不忿过,到最后却觉得“女人生来就是要受这一遭的,女人去了婆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不受委屈不可能。只要生了孩子,老了就有依靠了,这叫先苦后甜。”
这倒不是她不反抗,实在是这个时代,丈夫打妻子,婆母欺负儿媳妇,太正常了,除非后果特别恶劣,否则不会引发外人的议论。
她长期处于那样的家庭,除了给自己洗脑,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现在的宋姨母能被外人夸一句“有福气”,理由是儿女孝顺,仿佛她过去几十年的痛苦都是摘取胜利果实前必经的阶段一样。
宋老太太明显受不了姐姐的这套理论,半骂半损地说:
“你是脑子被他们教坏了,还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爹娘给你带的那些嫁妆,不够你吃喝?你给他们生儿育女、伺候公婆,不是功劳?你快回去吧,别把我闺女带坏了。我还怕茹娘受委屈呢,你倒是劝她多受委屈。我呸,快走快走,回你家念叨去吧。”
宋姨母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到底还是回去了,谁让她家还得靠着外甥呢,自然是得把宋老太太哄好了。
骂走自家大姐,宋老太太紧张地看着女儿,生怕她学了坏榜样。
宋茹有些好笑地对亲娘保证:
“放心吧娘,我不会那么傻了。”
总之,宋姨母是个不太会看人脸色、又不受欢迎的客人,送走她的第二天,宋老太太更欢迎的娘家侄子就来了。
田家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地主,一家人都住在村里,除了租给佃户种的,其他的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家人亲自耕作,也没什么仆人可供使唤,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雇几个短工。
因此,宋念的两个表哥,亲自赶着牛车就过来了,车上还放着自家种的粮食。
这两个表哥,长房的叫田富,二房的叫田贵,一来就亲亲热热地对宋老太太好一通表明心意:
“我爹娘、二叔二婶,都想着姑母呢,知道您爱吃自家种的粮食,特意挑了新打下来的,让我们给您送来。还有表弟表妹爱吃的菜,也装了一些。”
田贵还翻出了几个红扑扑的果子,给宋家人介绍着:
“这是我们村长家种的,听说我们要来看姑母,特意摘了送来,说他家这果子树养了十几年,结的果子可甜了,要是姑母尝了觉得好吃,就给我们捎信,我们再往来送。”
宋老太太眉开眼笑,觉得娘家人倍儿给她面子:
“哈哈哈,不用不用,县里什么都能买到。等会儿啊,让我儿媳妇给你们拿些家里的腊鸡腊鸭,都是前几个月做的,如今正是好吃的时候呢。”
宋富不再多提自家拿的这些东西,转而家里长辈如何记挂宋老太太、如何关心宋茹的婚事,还邀请宋家抽空回去小住段日子。
宋老太太虽然没空回去,却也领情,礼尚往来地关心了一下田家的侄孙侄孙女们。
田富田贵两兄弟比宋念大几岁,最大的几个孩子自然也比宋大郎大一些,男孩都在跟着村里的一个老先生读书,女孩则在家学学做饭和做针线。
宋筠着实没想到,田家竟然有好几个孩子在读书,听他们的意思,最大的已经有意准备科考了。
看田家两兄弟明显经过太阳暴晒而变黑的皮肤,她还以为他家日子很困难呢。
没办法,这年头,日子过得好坏,从肤色就能看个差不离了。
有钱人家无论男女,多数不用长期在外劳作,皮肤被晒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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