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姝从未见过这样别扭的哄人方式。
但不得不说,她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许多。
不是他哄得多好。
而是突然觉得他确切是要紧她的。
大约前世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心,她其实很难去相信谁,昨夜里碰到他那样,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坏了去想。
最坏的去想。
她压根儿不信他会在乎她比在乎旁的东西多。她路上便一直隐隐担忧,她其实怕他生气,也不知他生了气该如何应对。
可那时她急着去破这个局,顾不得想那么许多。
昨夜里一瞧见他,他便那样对她,疾言厉色的,她其实心是一直往下沉的,倒不是他有多过分,而是她突然又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望的被动的境地,她似那砧板上的鱼,喜怒哀乐全凭旁人做主。她想的不仅仅是那一件事,是往后这半生,忽然发觉,若他不待见她,冷落她,她其实还是毫无依仗。
她悲观失望地想着,这一世和上一世其实也没甚分别。
回玉沧的路上,她又是胡思乱想,说不难过是假的,回了玉沧,知道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她那些焦急和恐慌同他给她的信里淡漠一句叫她别管两厢对比,实在叫她心灰意冷。
合着她忙活了半天,全是她杞人忧天,多余犯险,那难过里更掺杂了些难堪。
她一整天都被这些糟糕的情绪左右着。
心里难受,身体更难受,烧得糊里糊涂,脑子里还不断去倒腾那些事,她甚至连两个人和离后的事都想好了。
她甚至还想,果然万事早有定数,说不定他的真命天女就是那郑小娘子,她本就不该和他在一块的。
她如此这般折腾了自己一日,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一进门却古古怪怪的做了一通他看不懂的动作,他说话做事的时候,望着她的时候,她一直屏气息声地瞧着他,内心竟还抱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她其实心里这会儿忽然才反应过来,她为何会如此难过。
——她在意他对她的看法,所以才会这样难过。
对于这一发现,她其实是觉得更为悲凉的,慕艾一个人,是这世上最卑微的事,她那么卑微地活过一世,她不想再变得卑微。
到头来,他那么古怪别扭地表达哄她的意图的时候,那仿佛拨云见日的晴朗心情,顿时就淹没了她。
她确切,是欢喜的。
仿佛大梦初醒,劫后余生,虚惊一场。
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李偃抱她去了床上,谨姝大悲大喜过后,身子似乎更弱了,干咳着,喉咙又疼又涩,头也疼,身也困,她难受地缩了缩身子,纤手握住了他的腕,轻轻唤他,“夫君……”
他“嗯”了声,俯身揽着她,有些心疼,问她,“要不要寻大夫再来瞧瞧?”他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厉害,谨姝摇了摇头,“无碍,大夫说发发热是好事,等烧够了,自然就褪热了。我方才吃过药,不用再麻烦大夫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唇,“夫君帮我倒杯水吧?”
李偃便起了身,倒了水来,又揽她起了,喂她喝。
他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动作笨拙得很,可那表情里又是十二分的认真。谨姝越看便越发想笑,身子上那些难受好似都淡了许多,蹭到他怀里去,轻声问他,“可夫君昨夜,确切是拂袖而去的,你那表情,叫我好生难过。”
李偃拭了她唇角的水渍,“你病成那样,还叫我不要管你,说那些混账话,你诚心气我,我能不生气?”
“我还不是怕你不信我。我千里迢迢赶过来,若不是着紧你,我何故折腾自己,我愿意受那份罪吗?”
“孤何时说过不信你?”且他那时是恨她不爱惜自己,“我只是觉得……觉得你未免对叶家也太好了,为了他们的安危,竟连自个儿都不顾了。”
谨姝从那语句里听出几分酸味,不由愕然,“夫君吃这味,未免也太离谱了。我自然是怕叶家和你生了龃龉,好歹叶家也是我的母家,你同他们生嫌隙,阿狸夹在中间也是难受。可你我便不着紧了吗?万一……万一这是有人刻意挑唆,你中了圈套,既同叶家闹翻了,玉沧和林州也没守住,夫君到了那境地,你觉得我便无动于衷吗?我忍心看你走到那一步那?且你确切没有说不信我,可也未表达一丝一毫信我的意思,我在去给你的信里便提过,我父亲虽则胆略不足,但绝非糊涂愚蠢之人,此事着实蹊跷,且那刘郅虎视眈眈,素多谋虑,万一摆了你一道,该如何?你怎样回答我的?你要我莫多管,我以为你是铁了心要动玉沧,所以才不叫我多知道任何事,我能不急吗?昨夜里,夫君掀了帐子就一副要杀人的凶悍模样,阿狸说那话,不过是害怕极了。”谨姝越说越觉得气愤,还有几分委屈。
李偃身子僵了僵,搁了茶杯,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听她说着紧他,一颗心顿时便熨帖了,唇角亦忍不住勾了勾,说,“我凶你,你也凶我就是了。小时候不是挺会做这种事吗,长大了就不会了?且我那时正在气头上,你倒是能耐,行踪瞒的密不透风,我叫朱婴亲自去截你,他从玉沧一直追到江东去,却连你的影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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