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一对金蓝双色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浑身缠满绷带如同粽子的身影。
商无期。一早醒来看见这个人,绝对是大凶之兆。
“恢复得很快嘛。”商无期完全无视顾城越“非人勿近”的眼神,大喇喇地就往他床边一坐,从怀里摸出一张杏黄纸条来,“这东西你还记得否?啊,按照现在的说法,我们大概称之为‘遗书’。顾小哥果然非同凡人,这遗书也写得如同情书一般,看得我是感动五内,潸然泪下,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前来为你收尸并探望遗孀……”
如果顾城越能动,一定先把这只半妖的舌头拔下来。
岂料商无期和他相处多年,对顾城越的杀人眼神早就熟视无睹,一边把那杏黄纸条展开,一边说道,“毕竟结识多年,我商无期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口上好棺材,当然是合葬的那种。嗯,这月梨木的棺材,别人花重金来买,我还舍不得割爱呢……”
商无期手中握着的杯子突然炸裂开来。若不是闪得快,只怕他那张脸上已经布满了被煞气震碎的玻璃渣子。
商无期伸手一捏一抓,杯子不仅完好如初,就连里面的水也一滴不见少,凑到了顾城越的鼻子底下,“我不在几天,你就上了冥府的通告榜,理由是挟持机关工作人员,迫使对方使用司南为你寻人。我还想着为你打点打点,没想到你竟然用杏黄令血写了遗书给我,还惊动了紫薇星君。你说,我给你准备好棺材,算不算仁至义尽了?”
顾城越一时词穷。
原先被禁制锁住的关节,好似被拆开一般剧痛无比。虽然已经重新锁上,但顾城越知道,这禁制只要打开过一次,从今往后随时都有再被冲破的可能。
除非找到师父,让她再次施术。只不过施术之后,施术之前的记忆,就随着身体里的东西一并封存,那时的顾城越,也就不再是如今的顾城越。
商无期,濮阳涵,或是点头之交,或是相识已久,这些人,他都会忘记。
还有,方涧流。
对他来说,自己大抵不过是个路人。甚至,只要自己出现,就会带来祸事。灾祸消除之后,他便可以退回正常人阳光之下的生活,时间久了之后,黑暗的记忆便会慢慢淡去。
而顾城越是注定生活在背光之处的人。书写他生命的,不过是一段又一段回忆。
记忆被强行封存,就像被永久放逐在无光的牢狱。
尽管他不记得七岁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意识每次试图触摸那尘封已久的黑暗,恐惧的战栗便会侵袭全身。
更何况,现在师父已经下落不明……
“方涧流呢。”顾城越咽下商无期递过来的药。方涧流毕竟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没有性命危险,那样的伤势,对他而言,也是太重了。
商无期抱起了胳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倒是和文曲有些相似,“他倒是活蹦乱跳手脚齐全,现在捆成粽子样躺在这里的是你,顾城越。虽然我个人是不会介意你的私人品味,不过,顾小哥你好歹也看遍了三界的美人,没想到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真是出人意料啊出人意料……”
果然,对奸商不该抱有任何感激之心。
顾城越选择性无视了商无期之后的言论,正准备起身下床,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还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和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方涧流正站在门口,端着一只汤锅,“顾小哥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两天了?我……我看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自作主张去买了点菜,炖了一锅汤。小哥要不要喝一点?”
正如商无期所说,方涧流健康茁壮,气色红润。掀开的汤锅里飘出一股醇厚的鸡汤香味,商无期立刻凑了上去,“小方同学的手艺真是不错。嗯,这鸡是一岁三斤重的童子芦花鸡,配以当归,黄芪,参片,文火慢炖而成。如此贤良,当可嫁了。”
“你的本相,莫不是黄鼠狼?”顾城越的脸被绷带缠住,说话尚不灵便。却见商无期被噎得脸色发青,明明看到方涧流已经忍笑忍到肩膀抽搐,偏偏无从发作,气得摔门而去。
看着顾城越坐在床上,露在外面的几乎只有那双纯黑的眼睛。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方涧流竟然觉得这个面瘫也有几分可爱了起来。
“既然他走了,那这汤就我们喝吧。”方涧流为他盛了满满一碗,“我也是第一次下厨,不知道做得如何。嘿嘿,小哥,我还不知道你住的地方离我学校其实挺近的啊,难怪那天在奶茶店后面都能遇到你……”
方涧流身上最发达的器官,果然还是嘴么。
温热的鸡汤下肚,身体的痛感似乎都慢慢消融。他说自己昏迷了两天,也就是说,这两天内在这里照顾自己的,就是他和商无期两个人。
顾城越的眼角瞥见床头的柜子上一抹杏黄色,趁着方涧流转身的时候,将它捏在指尖,用三昧真火烧了干净。
“小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方涧流嗅了嗅空中,又嗅嗅自己的汤——该不会是没掌握好火候,把鸡汤烧焦了吧。
“没什么。”顾城越一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有眼中微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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