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看着这层面具一样的红晕,心疼得直想跟门外的人打上一架。
见苏棠一个人进来,沈易微怔了一下,把还冒着热气的毛巾搭到一旁,腾出手来问她。
——谁来了?
“丧尸。”
苏棠脸上没有表情,嘴里没有好气,沈易看得狠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明白点了什么,嘴角淡淡地弯了弯,抬手在被洗手池里的热水蒸出一层水汽的镜子上写下一个“蒋”字,一个问号。
苏棠不情不愿地点头。
来的就是蒋慧。
“我看她眼睛又红又肿的,好像刚哭过一场,估计是被你爸爸骂惨了。”
沈易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像抚慰炸了毛的宠物一样垂手在她的胳膊上轻抚了几下,没等掌心的热度渗透苏棠的衣服,就起脚走出了洗手间。
苏棠眼看着他朝门口走过去,赶忙紧追几步,在门前一把把他拽住了。
“你要去见她吗?”
沈易点头。
“不能让你的律师替你出面吗?”
沈易安然微笑,轻轻摇头。
苏棠明白,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想。
苏棠皱眉,“我怕她咬你。”
沈易静静地笑弯了眉眼,笑容因为力气不足而显得分外柔和。
沈易伸出那只没被苏棠拽着的手,用手指在门上写字。
——有你在,她不敢。
苏棠被他逗笑了,没法反驳,只好改拽为挽,准备挽着沈易的手臂和他一块儿去追回那个还没来得及张一张嘴就被她甩了一脸闭门羹的人。
刚把门打开,就对上了蒋慧那张唇白眼红的脸。
蒋慧一寸也没挪地方,还站在刚才吃闭门羹的地方,一只手滞在半空中,好像鼓足了勇气正准备再敲一次门。
苏棠有点发愣。
蒋慧刚才就是以这样一幅百般悔愧的模样站在门外的,苏棠打眼看过去只当她又是在逢场作戏,现在看着,好像起码有八成是发自内心的。
苏棠相信沈斯年有能力让她老老实实地交出沈易妈妈的遗体,也许也可以让她为自己作为一名医护工作者在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那些很不恰当的话向沈易道歉,但要说一下子把二十几年的积怨化为乌有,苏棠不信。
沈斯年要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早干嘛去了?
蒋慧似乎没料到这扇门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一时也愣在原地。
三人相对,还是沈易先反应过来,侧身让出门口,对蒋慧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距上次见蒋慧还不足24个小时,苏棠觉得,眼前的蒋慧和昨天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两辈子的人。
容貌和身形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间全然没有了那些精致的修饰,没有化妆,也没穿白大褂,中长款驼色风衣下面露着桃红色的运动裤和花色跑步鞋,手里攥着黑色漆皮单肩包,好像是一栋精装修的豪宅一夜之间被拆成了胡乱堆放着装修材料的毛坯房。
惨是惨了点,倒是惨得坦诚。
苏棠没吭声,也没多看她。
蒋慧也没去看苏棠,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易身上,沈易请她在沙发上坐,蒋慧没有章法地摇头。
“不坐,不坐了”
蒋慧低弱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轻颤,两手交握在身前,不安地揉搓。
“沈易,我昨天说了几句对你妈妈不尊重的话我向你,还有你妈妈,赔礼道歉。”
苏棠皱皱眉头,转头看向沈易。
这两句道歉的话虽然简单到了极限,但是对于一句话总要拐三个弯的蒋慧而言,这样直白的说法反倒是显得别有几分诚恳。
沈易双唇轻抿了一下,没有表示接受与否,只抬起手来,用手语缓缓地对蒋慧说了一句话。
——我妈妈在哪里?
这大概是沈易第一次用手语对她说话,蒋慧愣了一下,愣得有点无措,转头看向苏棠。
沈易也看向苏棠,目光很深,浅浅地微笑着用蒋慧一点也看不懂的手语问苏棠。
——可以帮我说话吗?
苏棠愣了一下,会意地一笑,点头。
她就是在这间病房里第一次见到蒋慧之后才决定学习手语的,初衷就是要帮他说话,她记得,他也还记得。
苏棠突然发现,她和沈易在无形中画了很多条闭合曲线,可能经过了一些曲里拐弯,但总是没有缺陷,没有缝隙,没有漏洞,每一个初衷都能对接到一个合适的结果,从不落空。
苏棠把沈易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蒋慧听,蒋慧想也没想,急忙回答,“就在市殡仪馆,什么都没动,就是送过去了,正规途径送过去的,该付的费用我都付过了”
沈易轻轻点头。
——麻烦您了。
苏棠帮沈易淡淡地把这句像极了逐客令的话说完,已经做好了替沈易开门送客的准备,却见蒋慧绷了绷脱去口红的修饰之后黯淡无光的嘴唇,又望着沈易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凌乱得不成样子的话来。
“你你爸爸跟你说的事,你看你能不能”
也许是蒋慧的唇形太过模糊,沈易没有读懂,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棠。
苏棠听得清楚,却也不明白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