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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盛十八年。

苏酒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春阳温暖,她蜷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看明德院里的桃花。

阳光在花枝上跳跃,红粉娇美,飞绵成雪。

“苏小酒,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坐在这里吹风。若是着了风寒,我可不乐意照顾你。”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萧廷琛拿着绒毯过来,在摇椅边蹲下,嫌弃地给她盖在身上。

苏酒歪头看他。

六十多岁的老家伙,须发皆白,笑起来时仍旧又痞又坏,透着道不尽的风流纨绔。

平常与她上街,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悄悄朝他挤眉弄眼,扔手绢扔花朵。

他年轻时风华绝代,如今年华老去,却仍旧很吸引姑娘家。

她年少时,也是被他的笑容吸引诱惑的吧?

她想着,忍不住笑了。

春风吹落桃花,落了满身。

她抿着嘴笑,“我八岁时,在桃花山遇见了哥哥……当年的桃花也开得这般好,哥哥懒洋洋坐在青竹椅上,音容笑貌,我至今不敢忘却。”

萧廷琛拣起一朵桃花,温柔地簪在她的鬓角。

她虽然长发如雪,可是戴着娇艳的桃花,竟也美貌温婉,丝毫不输给年轻小姑娘。

苏酒面颊浮红,垂着眼睫,轻声道:“好看吗?”

“妹妹自然是好看的……”萧廷琛伸手轻抚过她的眉眼,“我爱妹妹年少时的倾国倾城,更爱妹妹如今年华老去的岁月静好。”

阳光暖洋洋的。

苏酒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她轻声:“我有些困了……”

萧廷琛沉默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小姑娘蜷缩在摇椅上,因为骨架纤细,看起来又瘦又小。

她的睡颜宁静乖巧,一如她的一生。

他俯首,吻了吻她的唇,低声:“我守着你。”

风渐渐大了。

春雪伶仃,与桃花瓣一起绵绵飘零。

它们轻盈地掠出乌衣巷,渐渐飘过整座金陵城,将这里的故事化作传奇,流传在每一代大雍子民的心中。

明德院的屋檐下,皓首苍颜的男人,抱着心爱的姑娘,终是泪流满面。

她走了。

像是开谢的桃花,再也不会有重新绽放的那天。

她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世间,留他一个人守着祖宅。

他抱着她渐渐冰凉的身子,哭得宛如稚童。

……

正值初春,金陵城外湖光水色春和景明。

桃花山遍开桃花,犹如不见天际的淡粉云霞。

萧廷琛盘膝坐在一座坟冢前。

墓碑是他亲手刻的,“吾妻苏酒”四个字端方遒劲,深情如许。

他抱着一坛青梅酒,自斟自饮。

酒水清冽醇厚,是幼时他亲手埋在明德院的。

如今鹤发苍颜,细细品来,酒味如故,为他煮酒的小青梅却已经不在。

“好酒!”

他饮尽那坛酒,酩酊大醉地趴在墓碑上。

指尖勾勒出碑文,他神情落寞,“吾妻当如苏小酒……苏小酒……”

骤然而起的春风,吹落满山桃花。

无数桃花瓣落在男人身上,渐渐把他和坟冢埋进了花海。

一株桃花树悄然生长,渐渐枝桠繁茂。

茂盛的根系,逐渐吞噬了那座孤坟和坟前男子。

……

沧海桑田。

金陵城平地起高楼,现代化的建筑鳞次栉比,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国际大都市。

正是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金陵书院的学生前来桃花山踏青春游,漫山遍野都是欢笑。

“苏小酒,你看老子酷不酷、拽不拽啊?”

穿蓝白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女抬头望去,他们班的体育委员站在桃花树上,正得意洋洋地摆姿势,顺便摇落满树花瓣。

苏酒还没说话呢,一个戴着啤酒瓶眼睛的男生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啊啊啊,谢容景你破坏公物、伤害树木,给巡林人看见要罚款的!树木多么可怜娇弱呀,你怎么能伤害它们呢?!”

“班长,你再不闭嘴,今年就别想拿我大哥公司集团的贫困生赞助名额!”

司独数默默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谢容景跳下桃花树,狗腿地跟着苏酒往山上走,“小酒酒,你今天怎么啦,都没跟徐暖月周宝锦她们一起玩,是不是她们欺负你啦?”

苏酒不说话。

春阳透过桃花间隙,温柔地将她笼罩在光里。

她肌肤白的透明,一双小鹿眼清澈见底,却笼着平时没有的忧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座桃花山,心里面就难受得厉害,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深海,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归途。

桃花山巅,四周人声渐渐稀少。

“好大的桃花树……”

苏酒吃惊地伸出手,轻轻抚摸这株老树。

谢容景双手枕在脑袋后,不以为然:“听说有八百年历史了,你若是喜欢,我叫我大哥买下来,栽你家里去呀!”

苏酒没搭理他。

桃花古树根系茂盛,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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