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人的吧?”
周地主点点头,回道:“有的有的,家里有个老父亲,还有哥哥弟弟。”
旁边帮着称斤两的小伙计奇了一声:“原来周地主老家还有亲戚啊,可是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回去探过亲呢?你老家哪的啊?”
小伙计这么一说,旁边忙着搬红薯的县民都竖起了耳朵,周鹤岚讪笑道:“唉,是这样的,我落地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太硬不能放在家里长,所以我就一直住在姥姥家长大,与他们不是很亲,联系也就挺少的了。”
“那你老家哪的啊,我听你像有点中原口音,不似这山里人。而且你名字也取得挺高雅的,应该读过书吧。”
钱大人是个老生意人,去过的地方也多,他这么一说周鹤岚也就承认了:“大人好厉害,我的确是中原人,也的确读过几年书,也中了举,也当了个小官,但是呢,没多久就被一户有钱人家的儿子顶了,把我揍了一顿再给了我五两银子,我就这么出来了。”
他微微一笑,“这年头没钱没势的当什么官啊,你看我长得就这样,个头还没娘们儿高,就巴着混个官娶个老婆呢,我姥儿一看到我就哭啊,眼泪跟天破了个窟窿似的流个不停,后来索性我就自己出来了,选了块地开了个镇,然后就遇到你们咯。”
他的语气很轻松,说说笑笑,仿佛在谈别人的家事,县民听着似乎也觉得他仕途不幸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倒是全把注意力放在他为何没有娶妻生子上。
就如他自己所言,他长得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长脸厚唇,短鼻大眼,唯一能说的优点就是皮肤还挺白的。但他个头很矮,人也瘦得像个饿殍,走路好像还有点跛,他说是被替官之初他不从被打的,没及时医治就跛了。
县民们一阵唏嘘,但唏嘘归唏嘘,县上仅有的几位姑娘还是一个都不想嫁给他,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不好看,但绝对不能不高,更不能还没对方姑娘高,但周鹤岚就是这么惨,他比镇上的姑娘都还差一个拳头,哪还架得住他还是个跛子呢。
但周鹤岚仍旧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人一猫,一屋一田,格外自在。他爱看话本子,爱唱戏,走哪唱哪,时下流行起《铡美案》,他也“近前看其详上写着,秦香莲那三十二岁,那状告当朝驸马郎,他欺君王啊瞒皇上,那悔婚男儿招东床”一天到晚地唱着。
相当自在。
到了来年开春,燕云县初具规模,开始有模有样地办了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人和有了,老天爷也不能忘了。他一人出资在县里建了个土地庙,让一个叫钱屿的落魄书生住在里面看庙,可此举却让县民们有所不满。
这钱屿乃周鹤岚前年收留的浪人,长得瘦瘦高高,却一年到头都穿着一身皱得发烂的灰袍,拖地的拖把都比他头发干净。这人很奇怪,除了看书摆卦其他事一律不干,谁和他说话都不理,若是谁抢他的书就拼了命地打,可他却还三番四次去抢别人的书,就是小孩子的画本都抢,县民忍无可忍,便把他关到村尾废弃的茅房里头了。
若是他为了科考不干活也就罢了,可大家伙也根本看不出这层意思,有人找他算卦也是无果,一年下来基本都是周鹤岚养的他。这土地仙庙虽是周鹤岚出资建的,可看守神佛之庙万万怠慢不得,县民们搞不懂周大人为何要养这个累赘,也不明白为何要让钱屿去看庙,经过多次大小会议最终选定陈大叔去跟周鹤岚交涉,不说大人能改变主意,起码得给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周鹤岚是当过官的人,知情达理,善解人意,县上的大小事都由他定夺。他待人也极好,就是镇上最凶最蛮的陈大叔也很听他的话,至于为何会拍陈大叔来,主要原因还是他用树枝打赢过周鹤岚那野蛮至极的“逆子”,那只猫除了陈大叔跟周鹤岚,县里人它都不放眼里,凶得要死。
陈大叔提了壶黄酒去找周鹤岚吃饭,他的屋子最好找,南边红薯地里就他一家伶伶地盖在中间,收了红薯后刚翻完地,陈大叔抬头看看门口似乎坐着人,踩着黑泥从田里横穿而去。
“周大人。”他老远就喊。
“诶,陈叔,在呢。”周鹤岚站起来挥着手。
自从县民知道他做过官后都不约而同地喊他为大人,他也没好意思讲他那个官一个月都没做满,这么喊还怪不好意思的,但他也默默地接受了,算是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吧。
陈叔推开栅栏作势要进,周鹤岚家的那只猫冷不丁地跳上来瞪着他,喉咙里还有喷痰声,不过好在它脖子上栓了绳子,陈大叔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刚要说话就看到钱屿顶着花白的拖把头坐在堂屋里抄着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周鹤岚热切切地招呼着:“陈大叔你先坐会儿,我去炒个花生米就……”“周大人,”陈大叔把他拽到一旁低声道,“周大人,你又把那个丧鬼喊来干啥,你就不怕他克死你啊。”
周鹤岚啊了一声:“怎么可能,我的算命先生说从没见过比我命更硬的,放心吧,有我在,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陈大叔又把他拽了回来,“他哪跟你一样,你是我们县的活菩萨,他就是个蛀虫、无赖,先是偷后来抢,就这种人你还敢跟他来往,让他去看土地庙,你信不信他能连庙都给你一晚上搬走。”
周鹤岚做出“此言差矣”的表情,可心系花生米就先去厨房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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