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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得寸进尺,这是她自己总结出的土方子,是试探对方底线最省时最有效的办法。

早年有师父教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在底下也见识过那么多人,对方是什么货色,她三言两语就能探出来。回天以来这些天神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可都跟明镜似的,果真跟师父说的一模一样,虚伪、贪婪却又极其愚蠢,总想使些肮脏的心眼,偏就还能让人瞧出来,她有时也真觉得挺无语的。可就是所有人都瞧出来了,他们还能瞪大眼据理力争着,面子话理一样都不肯丢,其他人也都像见怪不怪的戳着眼看热闹,一旦扯到自身才咋咋唬唬起来,然后众神无非就是换一户人家看热闹,看他们折腾完了也就拍拍屁股走了,顺带还捞一把茶果瓜子,蝗虫都没他们啃得干净。

鹤岚直以为极端贫苦的世界才会有这么炎凉的世态,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群臣连攀附都不敢,心中只期待明日是哪位高官摔得人仰马翻。对一个正常的王朝来讲,群臣衣袖下的人脉就是这个朝代奔涌的鲜血,天子就是不断供应这些鲜血的心脏。可她没想到如今的极乐世界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仗着是神界就可以乱来么,群臣涣散,不拥君王;君权四分五裂,四部权势滔天,处处都彰显着末世之态。

回天以来,她的心情也因此一天比一天郁闷。她实在想不通如今的神界还有什么豪横的资本,下五界的情况天帝是不知道吗,四部专权的情况他是看不见吗,口口声声说喊她上来是为了日后复出,可他又重用了她几分的,赏赐没有,连饭也不请她吃,只会把她关在深宫进行所谓的“修学”。

回天那会儿说得好啊,天吴氏至死都是天帝的近臣,可不还是让那些人一口一个“罪臣”来拿捏她,她这一路上是走得跌跌撞撞,也走得不甚光彩,可越是从泥潭爬出来的人自负心与报复心才会更重。她在下头可是众所周知的小皇帝,怎会容得神界如此蹂躏她,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她又不愁没地方去,这个神界眼看也没几年气运了,到时候再来哭着求她吧!

十年报仇是君子,但她师父一向鼓励她,一个女子没必要学深明大义,想什么时候报仇就报,想找谁报仇就找谁,人活一趟不容易,自己开心才最重要。所以鹤岚处于对自己身心愉悦的考虑,一开始就决定搞不动天帝也得恶心他一把,他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若是他不招惹她也就算了,既然她回来了,怎能容他再这么岁月静好下去呢。

鹤岚双手一靠,笑容猖狂又美丽,“我说完了,你把我抓起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冥界报道了。”

茶殿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摒了一口气,这种话就是连很小的霁风都知道是大忌,哪个帝王能听得臣子说出这种话,搁在平时早就被禁军们大卸八块了。蕊知赶紧把弟弟耳朵捂住,看着那似乎不知生死的美人,心中暗暗低呼,真是好一个天吴氏,前头出了个残杀同僚的祖宗,现在又来了个叛界叛道的后生,真真是出人才呢!

小小的霁风看着不像闹着玩的,害怕的抱紧了姐姐。那边同样也抱着孩子的天后堪称花容失色,赶忙对鹤岚道,“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这种话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你纵对神界有恨,你落水受难的时候不也是天帝出面为你请来西王母娘娘给你医治……”

鹤岚依旧靠着双手,只是脸子对她瞬间冷了下来,“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们感恩戴德吧,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么。再说你们是为了救我才去喊西王母的么,你们只是为了安稳下五界不得已才为之。别说得我像欠你们多大的情一样,想补偿我,那就开庭重审天吴氏当年的案子。”

鹤岚说话的声音一向没有感情,但嗓音却很有穿透力,她没有凶天后的意思,但天后却再也不敢开口了。深宫里的女人哪知道外头的路子哪条通到哪,她也是心急才说出这番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鹤岚见她似被自己吓到,心头其实也紧了一下。男人都是非常好面子的,更何况她还一早就听说他们俩感情好得很,尤恐天帝会因为这个发火,但是说完后天帝的脸色还是那样,不喜不怒,就像木头雕出来的一样。

天帝不说话,鹤岚也不说话,两人就像对峙一样干瞅着,这档子就空了下来。天后怀里的小女儿含着手指,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鹤岚,鹤岚瞥了那孩子一眼,目光在天后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又落回了天帝那边。

这一眼,天帝就已经看出她有话想问,但是鹤岚并没有说出口,倒不是不敢,而是说了没意义。

有关这位天后上位的事迹,真是一本很老套的言情剧本。九天玄女与她出自同族,但脾性一个天一个地,九天玄女的蛮横霸道是从小就有名,上辈子不知谋了什么福托生到这么好的宗族,徒有一身被惯坏臭脾气,脑子却蠢得很。天后呢,早年就进宫修学了,也算跟天帝同了几年屋檐,但后来她没有去选秀,而是回家进修幽冥神术,而后前任天后难产凋敝,后位空缺,九天玄女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把现在的这位逼了出来。果不其然,前一位天后争抢好胜无比,温柔似水又知书达理的姑娘自然更讨天帝的喜欢了。

这种事她早已屡见不鲜,笙伦一晚上都能收三四个,像炎图那样的七八个也照收不误,但这属于人家家事,涉及这种隐私的事她是不会多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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