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村鸡鸣时分,韩大嫂小心翼翼溜出家,垫着脚尖走了好几步,一条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韩大嫂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才故作镇定的大步向前。
紧赶慢赶,在天大亮的时候到了应州府城墙外。
韩大嫂进了城,东拐西拐,穿过好几个小路,熟门熟路去了槐花巷子尽头的一处庵堂。
这处建筑与其说是庵堂,不如说是淫祀。
里面烧着劣质的香烛,一个素衣白练的中年女子手捏莲花印,正在为一位信主解梦。
这庵堂名曰‘水月庵’,供奉的也不是一般神佛之流,而是无生老母。
韩大嫂静静等着,直到女居士有了暇,凑上前恭敬道:“水月大师,妾又来叨扰了。”
这位信徒是前段时间开始供奉无生老母的,水月大师对她很有些印象。
准确来说,本也是水月大师看中的,最有佛缘的信徒。
“女居士是来听法的,上次说道《大梦解劫法》第三回,不若接着为女居士讲解?”
韩大嫂有些窘迫,她一咬牙,直接跪了。
“妾不敢欺瞒大师,前段时间妾是故意丢了荷包,引大师相助,本就是为了结识大师。”
自从家中多了一个狐狸精,韩大嫂便哪哪儿都不自在。
一时只顾着和那狐狸精斗法争宠,一点私房银子居然都花在买胭脂粉头上,待发觉岁月不饶人,她已经不是当年夫君眼中娇俏美人儿,韩家的风头都刮到狐狸精那头了。
狐狸精的女儿是个乖觉的,将婆婆哄开心了,二房没了顶梁柱,韩仑一天天的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个什么,但几日里也算带回点家用,不算白吃白喝。
韩悦韩山年级太小,只知道胡吃海喝,懂个什么道理,完全也是指望不上的。
平日里指哪打哪的二弟妹,现在倒是还好使,可在这个家却没有地位,说的话还不如她有用。
刚开始韩二嫂哭自家夫君,她还能沾点便宜,待家里都习惯了韩二嫂有事无事都提一嘴自己死在洪灾中的丈夫,家中连婆婆都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了。
前段时间是她想差了,原打算和夫君重叙旧情,再生个孩儿,可夫君的心都被那狐狸精拉扯着,再这样下去,她才真的在这个家没有立锥之地了。
这时候韩大嫂倒是想起自己曾经最疼爱的昆儿了,可昆儿因为腿疾自暴自弃,又因为韩大嫂的疏忽和村中浪荡子们玩在一块,失了上进心思。
韩大嫂悔不当初,儿子才是她的指望,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要昆儿的腿疾一日治不好,昆儿一日就没办法见天日。
韩家村搬到昆山县县西,说来恰巧,这里也有一个韩氏村落,两家住得近,关系也算和睦。
他们韩家村是后面来的,就被浑称了一句‘小韩村’,也算是在昆山县正式扎根了。
就在韩大嫂绝望的时候,大韩村一位好心的大姐,给她指了条明路。
这才有了韩大嫂进应天府,碰瓷水月大师一事。
韩大嫂成功了,也成了这水月庵众多信徒之一。
这一日日来水月庵上香求经,韩大嫂渐渐有了一丝悟性,良心大发,今日下了决心来向水月大师忏悔。
“女居士何须如此,世人皆苦,如今正是劫难将生之际,吾等苦求一丝生机,信徒苦、众生苦、万物苦,无生老母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韩大嫂双手捏莲花印,低声和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慈悲,已知女居士所求,贫道手中有一物,正是为解女居士危难。”水月大师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韩大嫂。
“此乃一枚莲子,常年供奉于无生老母身前,受了一丝香道气息,可理肌肤正身骨,调理窍脉,感悟天道。”
韩大嫂又哭又笑,原以为自己的忏悔会让昆儿失去唯一的机会,没想到水月大师慈悲为怀,不但不计前嫌,还赠予灵药。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不过,”水月大师有些为难,“这常言道法不轻传,这无生老母赐予信徒灵药,就不得不收走信徒一些东西,以示公平。”
韩大嫂双目含泪,却显得格外明亮,“这是自然,妾该给的供奉,半点不敢短缺。”
“女居士的诚心,无生老母自然是会满意的。”
韩大嫂得了灵药,急急回了家,一迎头就撞上了坐在门槛上的小山。
韩大嫂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闪躲。
却逼着自己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山儿这是在等谁?”
山儿平日里总被母亲护在身后,连逃难都懵懵懂懂,不曾受过一点委屈,心性难免弱些,更看不懂大人们的算计,只是憨憨笑着,有几分不好意思。
“娘让山儿在这儿等她回家。”
这倒是稀奇,二弟妹看山儿就像是看命根子似的,今日怎舍得让他独处。
“山儿,你哥哥姐姐呢?”
韩悦从小就比韩山聪明,韩仑虽然木讷,却最疼爱妹妹,家里人都说韩仑和韩悦是一伙儿的。
韩大嫂倒是觉得,是韩二嫂将小儿子看的太重,忽视了前两个孩子,他们这才报团取暖的。
悦儿也是沾了和山儿是孪生的便宜,否则哪家小姑在家能有她那般自在。
可韩二嫂也不算亏待自家大儿子,毕竟山儿还小,随时都有可能夭折,可韩仑都十三了,自然不怕出事,难免对小儿子更上心些,可这道理却和韩仑讲不通。
“哥哥姐姐上山去了,娘说家里不养闲人。”
这倒是她那好弟妹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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