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回到亲王府时,打更的人敲下了子时的锣响。
一片漆黑的王府内,只有他的院子里亮着灯。殷戎神色焦急地站在院子门口,见一袭栀子色长袍靠近,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阔步迎了上去。
“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不是让你不用等我。”李墉继续往里走。
殷戎乃靳王麾下最得意副将,也是在军中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他最了解殿下的脾气,若是直接让人走进内院,想必今夜这亲王府中一定要闹个翻天覆地了。
殷戎弯腰拱手道:“殿下,你这内院里,有位姑娘。”
这话一出口,李墉站定。
循循回头,眸色已然有些倦意,可仍然凭空生出了怒气,“什么姑娘?”
“钟先生硬塞过来的。说是…说是…”
殷戎乃军人,说话很少拖泥带水。想必是钟先生的话让他很为难了。
李墉负手而立,看着内室里的烛光虚晃两下,随即灭了。他冷哼一声,直接推开了内室的门。并且将殷戎关在了门外。
徐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裹着极少布料,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钟先生让你过来的?”
李墉一字一句,声音像是被冰砸过,听着耳朵生疼。
床上的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在发抖。却依然不敢违抗钟先生的命令,闭着眼不起来。
“本王再问你一遍,钟先生让你过来干什么?”
人猛地起身跪在床上。肚兜露出来的肩膀抖得夸张,一滴滴汗从额头顺着落在床铺上。嘴里的话也说不利索,“钟先生说,让我,服侍殿下。”
“为何?”
万事总得有个缘由。
李墉和钟先生共谋大事,可钟先生却从未干涉过他的私事。如今这逾矩之举,实难想透。
女子咬咬嘴唇,想着侍奉不了靳王,卖个人情也总归让她能在亲王府里和别的丫鬟不同。于是说道:“钟先生说,与其让殿下成日留恋烟花之地,不如在府中解决了。”
“省得去外面,被人捏住什么把柄。”
李墉冷哼一声,“钟先生倒是想得周到。”
说完,直接打开门,唤来了殷戎将人用床铺裹着带出了房间。并且交代道,“回去告诉钟先生,我房中的事情,无须他操心。他的任务,是打点好其他。”
再回到房间时,李墉看着女子躺过的地方,微微眉头一紧。转头走了出去,来到书房。
殷戎找到他时,忍不住大胆相劝,“殿下,其实钟先生想得也不无道理。这府里总得有个女主人啊。”
“放肆。”
殷戎嘴上是老实了,可一双眼睛似乎还不死心。
谁人都知靳王殿下无欲无求,只一心整顿好瑞麟军。别说是弱冠之年未有婚配,即便房中都无一二侍妾。如此尊贵之人还长了一张祸国容貌。
朝歌城中的女子谁不想嫁进亲王府。
可是,如今若殿下的心被一个勾栏女子拿下,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殷戎也是为了殿下考虑。又道:“要不明日我还是让府里的麽麽们替殿下出去打听一番。看看这朝歌城里还有哪家的闺中小姐配得上您的。总好过你成日去找那烟花女子。”
李墉倚在软榻的凭几上。微风吹动了房内的熏香,直扑入鼻,反叫人心绪不宁。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脑海里突地闪过一张笑脸。那脸是如此熟悉,可笑容却无比陌生,李墉不禁摇头勾了勾嘴角。
这表情看懵了殷戎,“殿下,您该不会当真…”
“只怕是这烟火女子,你我都看不透呢。”
殷戎还想再说什么,就看李墉摆手示意他退下。再多无奈,也只能听命。
人退下后,书房里愈发宁静。清风徐徐,一轮明月映入眼眸,李墉躺在床上辗转无眠,复杂的心情搅得他整个人混乱。
自问不是个非不分之人,可如今在面对女帝之时,他竟有狠不下心的时候。
在面对‘翠瑾姑娘’时,他竟安慰自己,那是另一个人。
李墉一夜未眠,顶着疲累的身子上了朝。回府后迅速换完便服就登船了。今天张九也会来,画舫变得有些危险。
当他一踏入画舫,就有人为他引路。
“言公子,翠瑾姑娘已经在玉香房等着您了。”小厮将他带了过去。
可进门没看见人。只听见床的后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李墉手握珺天剑走了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更加迷茫。
姚笑笑正拿着一把小锉刀,蹲在地上对着墙一顿摩擦。
“你来了。”她看到来人,转抬起头微笑着打招呼,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李墉有一瞬间怔住了。
他怀疑的不是眼前人,而是自己。难道从始至终,他都将李甯玉看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可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和一次次的经历都告诉他,李甯玉的残忍和暴戾。
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般纯洁的微笑?
李墉的错乱,让他不自觉地拽出了珺天剑,一瞬抵在了女帝的脖颈处,冷漠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不再发出咯吱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暂缓。
姚笑笑一动不动地蹲着,生怕自己往旁边挪一丁点,就有被抹脖子的可能。嘴里乖巧地回答道:“我当然是李甯玉了,不然还能是谁。”
这话说得心虚。
尤其,在面对珺天剑和李墉的时候。
姚笑笑甚至不知道,李墉是重新对女帝起了杀心,还是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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