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正是每个城市交通的高峰期,鹅城的每一条马路都成了停车场。小轿车,公交车,自行车,电瓶车,出租车,私家车,各种大大小小的车汇集在一起,宽坦的马路一时间变的水泄不通。吕红军驾驶着他的标致301在浩浩荡荡的车流中闪展腾挪。他常常怀念从前在鹅城开出租的日子。仅仅在五年前,鹅城还没有多少车,大街小巷都显得宽阔平坦,每一条马路都从不拥堵,所有的红绿灯都一次通过。这几年,好像人们一下子都一夜暴富,城市的每个家庭都有买了辆轿车。开出租,有时侯,简直成了一种煎熬。
路边儿,一个提着个行李箱的女孩向吕红军挥起了手,吕红军小心地打转向,靠边停车。女孩说,师傅,咱们去高铁站。吕红军心里一喜。高铁站在鹅城市的南郊,这是个小长途,妥妥的40块钱到手了。况且,二十分钟后,刚好还有两趟列车在高铁站停靠,说不定还能再拉个回头客,就又是四十块钱。
女孩刚刚拉开标致301的后门,忽然车后砰的一声响,车身猛的一震。吕红军心说不好,拉开车门就跳下了车。原来一辆大阳50踏板摩托车撞在了后面,车轮将标致301的后保险杠撞裂了三四道蚯蚓粗一乍长的缝儿。骑车的,是个少妇,二十八九岁年纪,穿着件粉蓝色的裙子,身段袅娜如水,柔媚如柳,楚楚动人。此刻她站在车旁,满脸涨红,不知所措。
追尾事故,后车是要负全责的。况且,这些年,摩托车在鹅城市是归于非机动车类别的,不许走快车道,只能走慢车道。
“美女,你咋骑的车?”吕红军恼怒地问那闯了祸的女人。女人甩了下如瀑的长发,赔笑道:师傅对不起。下班晚了,急着去幼儿园接孩子,不小心就走到快车道上了。女人的声音沙沙的,是熟透了的哈密瓜的那种沙,叫人荡气回肠,满嘴生津。
女人说着,双手不自然的交叉伸直,搓着手指,模样楚楚可怜,偏又不似做作装相。吕红军看得有些心疼,那股怒火瞬息之间烟消云散。他知道,这种保险杠的裂口,自己开到原来做学徒的那家汽修厂,自己动手拿塑料焊枪焊上,再补上点腻子喷点漆,是一分也不用花的,就不想再为难眼前这个美貌的女人。再说了,再僵持一会儿,可能那个拦车的去高铁站的女孩也会坐别人的车走了。于是他就故作大度地对这个肇事的女人说:算了,我回头自己去修吧。你走吧。
那女人有些意外。她从肩上的包里取出个小小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来,写了一行字,撕下来交给吕红军,嫣然一笑,感激地他说:“谢谢师傅。不过你拿上这个,后悔了,还可以来找我。”
说着就骑上摩托车急急而去。吕红军看一眼那纸条,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梁青梅,鹅城市蓝天会计事务所,139XXXXXXXX。
从高铁站回到鹅城,已经是夜幕低垂,灯火阑珊。一家酒馆里,走出一个男子来,伸手拦车。男子三十出头,白白胖胖的,穿一件雅戈尔白衬衣,打着条红色的领带。唇上一撮小胡子,两只手上戴了三个大戒子,脖子上拴一条手指粗的项链。看起来是一个小阔人。
吕红军停了车,那人坐在了副驾,说,万达广场二号门。吕红军嗅到了对方口中呼出来的浓重的酒味,厌恶地皱了下眉,就加油前行。
车载音响里,正播放着刀郎的情人:
你是我的情人
象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
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你是我的爱人
象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我梦中的情人
忘不了甜蜜的香吻
……
那乘客闭目跟着哼唱了几句,忽然睁开眼睛问吕红军:“司机,你有情人吗?”
被问者淡淡一笑,说:我们开出租的,连自己老婆都养不活,哪里还有情人?!
那人说,那你这辈子算白活了。
吕红军反问对方,先生,你有情人吗?
乘客可能喝的差不多了,借着酒意口无遮拦:情人?哼,现在有三个。两个在鹅城,一个在鹅东。
这么多?真的吗?
那乘客不屑地回答:骗你,你给钱吗?三个女人算多吗?只要有钱,鹅城的女人你可着劲儿玩。给你说,司机,我固定的女人,有三个。另外,算得上**的女人,就太多了。结婚前的不算,结婚后的,粗略算来,就有十多个。
哎呀先生,你真厉害。那要花多少钱呀?
哼!我不是你们开出租的,都钻钱眼啦,男人嘛,该挣挣,该花花。人活在世上,图个啥?要对得起自己,要懂得及时行乐。家花没有野花香。
那你一年肯定挣钱不少呀?
还行吧。二三十万元是有的。
说话间,万达广场到了。停了车,那乘客下了车,拿起电话就开拨。号码还没拨全,忽然就从商场里冲出一个妖艳的女人来,跑到那人跟前,双后紧紧搂住那人的脖子,全身悬空扑在那人怀里,口中咯咯地笑着。
那人抱紧了那女人,嗔道:“你个小妖精,吓了我一跳。”
街灯辉煌,吕红军看清楚了,那人怀里的女人,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约莫二十六七岁,长发红唇,腰肢纤细。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片刻,那一对男女放松开来拉开车门钻进了后座。男人说,去天鹅湖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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