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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木埂太落后

颜永农把帮孩子找家人当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当前该做的最紧要的大事。不管是自己家里的农活,还是外面赚钱的手工活统统搁一边。

“明天该带孩子到哪里找他父母呢?”这个问题每次在回家的路上都纠缠颜永农。个把月了,他们走访了许多人,他们是养蜂人、烧窑人或外地来这里当上门女婿的人。能到的地方他们都到了,能访到的人都问遍了,他们手上没有外地人的信息了。民政局那里也没有消息。

正是山穷水尽的时候,颜永农听人说:现在城里人丢了人兴在电视、广播、报纸上登《寻人启示》,也有人把《寻人启示》贴在大街小巷里。这给了他希望,他决定通过这两条途径去找找看,不再像那无头苍蝇瞎撞。但是第一条行不通,电视机这玩意儿村里人只闻其名,真正见过其真面目的没几个人。到底那东西是圆的、扁的、方的人们想像不出。

反正没听说哪家买了那东西,连村里最时髦、最前卫、最具现代化的村长家都没有。早些时候村长上上下下有个“话匣子”随身带着。村长管它叫“收音机”。那些没见个世面的老头、老太很觉新奇,围着那玩意儿前后左右看了个遍,就是看不出名堂来。

“里面有人在说话,这么一点小的东西,是怎么装下人的?还不止一个人有时还有一伙。”有个老太婆说。

“嘿,真是个怪事,面对着面却看不见人而听得见声音;还锣鼓、唢喇、笛子闹翻了天。”有位老太问。

“是鬼在作戏?只有鬼不占地方,来无形去无踪又出得声来。”有个老头说。

“莫说得吓死人,收音机里装着一大伙鬼哪个敢买。”有人反对。

“村长,你见识广,讲给我们听听到底是么样一回事。”

村长除了买这东西时营业员教他如何开、关外,其余的一无所知。只得说:“反正是收来的声音。这东西长着“顺风耳”,城里人在那头热之闹之的声音它听得到,它里面又有个‘过话筒’,凡能听到的响声都分毫不差地传出来。”

听说电视机先进多了,不但长着“顺风耳”生有‘过话筒’,还安着“千里眼”,地面上什么地方的景都能通过它看得明白,并装了魔镜能把看到的事情活灵活现反射出来。通过它天上的事可知一半,地上的事可知。电视这玩意儿真好可惜这里没有,即使你家买了电视机也只能当看货,当摆饰。因为那东西用柴烧不开,非得用电。而村里及今还没有照上电。几年前村里就号着架电线照明,可迢迢路远、山高林密谈何容易呀!

至于报纸在这文盲村里没得几个人看得懂读得通,连读完初中毕业的人都屈指可数。在那交白卷光荣的年代,时兴“开门办学”这种教学模式,课堂设在广阔的天地间,黑板挂在高高的树桠上。同学们上课就像露天里看电影一样席地而坐,不需要书桌因为不大用纸、笔、墨。课本在老师的肚里,一学期快完了书还没到。学生们的作业主要是开荒种树、修渠道、修大寨田。一个初中毕业生不会打借条的不足为奇,让回答1减2得多少时当哑巴的大有人在。

近年来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老师、学生进了教室,学校在抓教学质量,重视升学率。家长也开始重视孩子的学习,农村娃儿要想跳出农门必须上中专、大学于是钻命地读书。不过所有这些都是山外人的变化,拖木埂人照样一成不变。这里的家长们对孩子读书得佛随佛(随便),孩子读得书一好,读不得书二好,要做的事多得去了,如带弟弟、放牛、砍柴等。孩子们呢?不明确学习目的,不懂读书的重要性,没有读书的动力,加上书又难得读,所以没几个把读书当回事的孩子。多数大人这样说:“读得了什么名堂啊!只是送他们到学校里养几年骨头。”因此挖胯锄的人里头能流利、完整地读出一篇文章的人带眼镜都找不出。

开群众大会时开头要学一个文件,往时学文件、读报都是村小老师的事,这回村长突发奇想:“每次读报非要教书的人来读,那读了初中的人就读不得?给些机会让那些初中生锻炼锻炼。”可那些初中生并不把这当成荣幸,相反极像上尖刀山一样不情愿,一个个钳口禁声,一个个当起缩头乌龟来。村长喊这个魂魄不在喊那个尸首不见,于是发了大脾气:“一群吃屎掺沙的东西,当初让你们在家搞农业生产,一个个像结仇似的拼命吵着要读书。现在看你们读出么名堂的书来了?这上面的文章是写给广大劳动人民看的,一定不会蛮深奥,我不相信上面的字你们的老师没有教给你们,看你们就没有板眼咬得动。就算你们在学校里混日子也七八年了,两千多个日子,一天读进一个字,也不少于两千字。怎么连这不上一千字的文章都读不出来呢?”

莫说村长发脾气就是他大骂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也没有人敢上来伸腰。

于是村长硬性点名,说点到的人哪怕躲到尿桶角里也要捉了来。村长拿眼睛扫射场,能大胆跟他抵眼劲的显然不是睁眼瞎就是半睁眼瞎,村长心里有数点错了都不会点这些人。而那挂着初中生牌子的人不是拿脑门顶或后脑勺对着村长锐利的眼光就是拿别人的身体作挡箭牌。

村长理解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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