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声响起……

李钦被惊醒，但浑身的酸痛让他睁不开眼，直到那电话声将要挂断，他才挣扎起身，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听筒内传来一个粗犷男声——

“李，你在哪？”

“该死的……”

“新来的伙计是个蠢货，我的上帝，他连基本常识都不懂，我怎么会把他招进来……好吧，我承认，是我贪图小便宜了，他只要了我500刀周薪……”

“哦，我的李，亲爱的李，你在听吗？”

李钦头疼欲裂，但他知道这不是宿醉后的反应，而当目光看到地上的酒瓶与烧焦的插线板后，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MD，老子没挂？”

电话内：“……”

“嘿，李，你知道我听不懂你的家乡话，现在情况紧急，你能赶过来吗？”对方明显着急了。

李钦这才回过神，也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老鼠山农场的老板，老威尔。

他的老主顾。

“发生了什么？”李钦问道。

老威尔说：“那个该死的小杂碎，没等苜蓿烘干就喂给了可怜‘加菲’，加菲胀气了，情况很糟糕！！”

“如果你现在不能赶过来，我想我只能求助兽医站了！”

李钦一听就心急了。

急性胀气只能用手术取出瘤胃异物，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完成这个手术，会得到450刀的报酬。

如老威尔所说，一个农场伙计的周薪也只是五百美金。

450美金的大生意，李钦可不常遇到。

因为，当地的农场主都没傻到会给自家的牛，喂新鲜苜蓿，这就是导致胀气的罪魁祸首。

所以，李钦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而要说老威尔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大三实习，他被学校分配到了老鼠山附近的兽医站，成为实习生，一来二去两人熟悉后，李钦就开始接私活。

不只是老鼠山农场，周遭几个农场都被李钦斩获。

毕竟，一个切开瘤胃手术，兽医站的报价是1000美金，而李钦的报价连一半都不到。

这就是华人在海外的求生之道。

勤劳、也廉价。

“别，我过去需要……”李钦看了一眼手表，“需要一个小时，听我说，‘加菲’体质很好，他能撑过去，但如果他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并且反刍异常，立刻联系兽医站，毕竟我们都不想看到加菲出事，但如果……”

“他能撑下去，我马上就到！”

“请保持电话联系，如果你最终叫了兽医站，你需要支付我八十美金的出行费，成交？”

一通话说完。

老威尔毫不犹豫就应道：“成交，李，你快来吧，除非加菲真的要死了，我不会请兽医站的，你知道，我负担不起他们的昂贵账单。”

“好。”

李钦也不废话，挂断电话后，连忙出发，洗漱都来不及了。

快速冲出宿舍区。

开上那辆猛禽，直往老鼠山农村敢去。

加菲——

一只血统还算不错的种牛。

也是老鼠山农场的至宝，一头牛的身价高达美金。

但这并不意味着老威尔是请得起兽医站的有钱人。

他的农场濒临破产。

加菲是农场身价最高的财产。

而最近老威尔也联系了中介，对他的农场挂牌出售，仅仅只要十五万刀。

加菲占了五分之一。

剩下的价值来自于三百公顷的农场所有土地，这是永久土地，最令华人喜欢的东西。

说实话，实习快两年，李钦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个农场、牧场的老板，向往着他们的生活。

有人是富有的，配备着最新的灌溉系统，拥有着价值百万的种牛群。

也有人如老威尔一样，入不敷出，艰难度日。

但或许是因为华人基因作祟，以及喜欢玩QQ农场的缘故，李钦对于成为一个农场主，拥有永久土地很是热衷。

可无奈何……

他囊中羞涩。

父母去世后留下的财产在上学这些年早就花光了，如今他的存款不足两万美金。

……

从俄勒冈大学所在的尤金地区出发，一直向东北，进入高原山区。

猛禽良好的越野性发挥作用。

五十五分钟。

李钦看到了老鼠山农场的入口招牌。

而更值得高兴的是，老威尔一路都没有给李钦打来电话，这大概证明‘加菲’的情况良好。

并且，李钦将会得到450刀的收入。

停车在别墅门前。

李钦拿着手术包冲向了牛棚。

可一进去……

他嗅到了一股恶臭。

不是牛棚本身的味道，或是牛粪的发酵。

而是……

牛反刍后的恶心气息。

在初学解剖时，有一段时间，李钦都不能正视华人爱吃的毛肚，因为常人根本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有多恶心。

当然，后来他释怀了。

不就是沾着绿色的反刍混合物嘛，福尔马林泡过之后，脆脆的，很爽口。

入目。

一头黑棕纹路间隔的安格斯种牛躺在地上，它因为纹路而得名加菲，是老鼠山的至宝。

而它的下体与牛嘴前，全是反刍的污秽与鲜血、粪便。

李钦愣住了。

颓废的声音，也从加菲身旁的老威尔口中吐出：“加菲，加菲死了……二十分钟前就死了。”

“我应该听你的话，联系兽医站的，但是……”

“一千美金啊！”

“我想赌一次！！”

“但我输了，我真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