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适应过来?上了两年高中,就成了县里的大少爷?”
沈大亮用胳膊碰了碰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半个窝窝头,塞进了他的手里:“现在知道挨饿的滋味了吧?”
手麻脚软脑袋发蒙的接过,沈铁军知道沈大亮是在鄙视他,只是连着拉了一上午的小车,何止是肩疼腰酸手发抖,便是连五脏庙都造起了反,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这时已经是消化干净,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沈大亮喝完茶碗里的水,将碗底浑浊的沙子倒掉,发现小五看着窝窝头不说话,开口道:“早上要不是咱娘用眼睛止住我,我是想揍你的。”
才准备忍着拉嗓子的难受,将带有汗腥味的窝窝头放进嘴里,沈铁军愣住了:“为什么?”
“为什么?!”
沈大亮眼中闪过不屑,这时正是上工期间的休息,看着远处干劲十足的知青们,开口道:“小六问咱爹要吃的,那是天经地义,哪怕老爹饿着肚子干一天,他心中也不会埋怨什么。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老五,我都没开口,怎么就轮到你出头了?你把我这个大哥,当成什么了?”
漆黑的眸子微缩,沈铁军看着手里的窝窝头,饥肠还是战胜了恶心,掰开一块塞进了嘴里,飞快的吃了起来:“长兄如父!”
“对嘛!”
沈大亮黢黑的国字脸上露出了笑,拿着壶倒了碗水,放在了沈铁军面前,扣着鼻孔道:“我就是让你体会下挨饿的感觉,快吃吧!”
眼看沈大亮将抠出的鼻屎,在指尖搓成一团弹飞,沈铁军看了眼手中剩下的窝窝头,嘴角抽了抽塞进了嘴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在作祟,就感觉一股子鼻屎味。
三秋之际,正是农村里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候,与这些知青们每人每年580斤的口粮相比,沈铁军每天便要干到12分,才能拿到足额的口粮。
上辈子这时候的记忆已经忘了,一大早上和沈大亮拉车运土的,沈铁军差点没把骨架子给折腾散,好在干活的时候,时间过的比较快。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三队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沈铁军自然也跟着沈大亮收了工,发现他目光不时落在远处的知青队伍里,心中一动:“大哥,我想了想早上支书说的话,你说高考会不会重开?”
“开不开的啊?”
沈大亮说着说着变成疑问句,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一早上沉默寡言的,原来在想这个事儿?可不说那群知青,便是大梅的事儿都还没着落,你就别给咱爹添心思了。”
“大哥,你以为要是恢复高考,还是推荐制?”
沈铁军摸了摸鼻子,瞅着那群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知青,歪头道:“我看知青们一早上都在说学习的事儿,就想着高考的事儿不是真的也就罢了,要是真的,现在学习的人,可都是笨鸟先飞,占了好大便宜的。”
“呵,就你还笨鸟先——”
沈大亮说着看了眼远处笑颜如花的女孩,想起这个弟弟可是读完高中的,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沈铁军,挠了挠毛茸茸的下巴,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想复习下,可回来的时候,课本都送给低年级的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知青们借借?我听他们说陈晓云家在省城,应该能找到成套的材料。”
一早上的时间,沈铁军见到不少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这个陈晓云便是其中之一,恢复高考后连着两次考试都没考上,一开始还以为是成绩作祟,后来去查了才知道是身份作祟。
陈晓云没出五服的堂姑奶,即她祖父的堂妹,解放前跟着丈夫去了宝岛,据说是混的风生水起,虽然祖父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在运动中是有要打的还有要保的,总之没被打成黑五类,可有着这么种关系,档案上自然是带点颜色,直到第三次高考前,上面拨乱反正下了文件,才考上隔壁省的师专。
想起大哥未来的遭遇,沈铁军就动了异样的心思,反正陈晓云两年都考不上,自己考走了还有二姐和三姐,这都是给大哥机会的借口。
沈大亮刨去劳改犯一般的大光头,也就是老沈家的无敌单眼皮在破坏浓眉大眼的形象,怔怔的看着变了人般的沈铁军,发现旁边的知青们三五成群的散开,连忙开口道:“陈晓云~”
“小云,那人叫你呢。”
扛个锄头正擦着汗的走,陈晓云被身后的刘丽叫住,转头看了看过来的“劳改犯”,递给刘丽一个警告的眼神,开口道:“沈大哥,你叫我?”
“啊?”
亲切平和的称呼入耳,沈大亮心跳莫名加快:“不,是,我是找你有点事儿,就是我弟弟小四,哦,沈铁军,他想参加复习,不对,是他也想…还是不对,嗯,他听说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想找你借两本复习书。嗯,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旁边,瞅着他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刘丽一下没忍住笑了:“噗嗤…”
冷冷的看着好姐妹,陈晓云捋了捋耳畔的垂发,扫了眼远处的沈铁军,从城里下来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她自然听说过这兄弟姐妹七个的家庭,可也仅止于此:“小四,他是高小毕业?”
被人笑的有点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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