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榕捏着一张信纸,垂眼沉思。
江桐旻站在小竹楼外的石阶上,远远看着站在树下的长榕。
长榕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色的法袍,三千青丝用一根白玉簪挽起,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饰。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无人配白衣。
心头突然浮上这样一句诗。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尊让人看不透。
郾城是修仙界最为富庶的几座城池之一,而作为郾城最大家族幼子的江桐旻,从小到大,众星捧月。
江家有自己完备的剑道体系,他本来并不打算加入宗门。
但是在那一届宗门大比上,江桐旻心动了。
时隔百年,江桐旻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日的场景。
一袭白衣的女修,右手执剑,面色清冷,如高山雪莲,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近视。
她抬手,衣袂飘扬,青丝交错,剑刃闪过金红色的光,就像茫茫一片雪地中突然升腾起的火焰。
手腕翻转,剑随身动。
江桐旻当时只不过是筑基修为,眼睛跟不上女修的剑招,只能看见雪白的影子,还有那金红色的光芒闪烁。
光芒连在一起,就像一幅灿烂星图。
赤红色的火焰从剑上涌出,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即便江桐旻有护身的法器,额间也有了汗意。
火焰覆盖剑刃,女修出剑的动作慢了下来,却更加凌厉,空气与火焰、剑刃摩擦发出轰鸣。
江桐旻就站在那里看愣了。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剑法。
江家藏书阁里的剑谱他翻了一半,第一次因为一套剑法心动。
藏若卧虎,出若腾龙。
处处杀机。
金红与白光交错,华丽绚烂,可惑人的美丽下,是死亡的味道。
江桐旻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那凌冽的杀意。
等女修练完一套剑法,他才发现自己后背被冷汗浸透。
女修收了剑,凛然的杀意立刻消失不见,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整个人又变成高山上冰雪中摇曳的雪莲,清冷而遥远。
江桐旻四肢僵在原地不能动。
年幼的江桐旻,被女修的剑在心中划下重重一道。
女修的剑法跟江家秉持的剑法不一样。
江家剑法招式大多大开大合,一招一式简单利落,江桐旻学了十多年,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
江家的剑,没有杀意。
或许是修仙界和平了太久太久,久到江家的剑,只求击败敌人,却不会取人性命。
而女修的剑,每一剑,都是为了取人性命而挥的。
女修的身影渐渐远去,江桐旻走上前,站在女修练剑的地方,发现地上的剑痕深入三尺。
腿还有些麻,他慢慢蹲下来用手去抚摸,被剑痕中残留的杀意震慑的浑身一抖。
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要拜她为师。
宗门大比后,他让父亲带着自己去见了女修。
自己说出来意后,女修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与他父亲交谈。
“江家是修仙大族,贵公子也是天骄之子,在下不过是区区出窍期的修士,当不得贵公子的师傅。”
江族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来之前曾与幼子谈过,幼子称除了女修再也不会拜其他人为师,难得幼子有所渴求,他身为父亲,不忍拒绝。
他调查过女修,青霄剑门青流峰峰主,入门不过几十年,身下也只有一名亲传弟子。
溯风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确实优异,知道他退赛时,自己也为溯风惋惜过。
或许长榕可以教好自己的孩子。
“犬子真心希望能拜入长榕峰主座下,还望峰主可以考虑一下。”
位高权重的江族长弯下了腰,这一刻,他不是郾城江家的族长,而是江桐旻的父亲。
长榕沉默了,她这才正式将目光落在江桐旻身上。
“你想拜我为师?”
“是。”江桐旻跪下,“我想跟您学剑。”
长榕没有说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锐利的眼神让江桐旻又回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
他的指尖在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长榕开口,“好。”
“不过我不会收你做亲传。”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江桐旻利落的磕了三个头。
江族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江桐旻如此,止住了想法。
“我会在这里多留三日,三日之后,你跟我一起走。”
等离开长榕的住所,江族长忍不住开口,“桐旻,你宁愿不做亲传也要拜她为师吗?”
他的儿子,应该值得更好。
“爹,儿子已经是长榕尊者的徒弟了。”江桐旻感激地说,“谢谢爹的成全。”
“你……唉。”江族长叹了口气,手抬起,落在他的肩上“去了青霄剑门,也不要忘了江家。”
“江家永远是你家。”
江桐旻露出一个微笑,“爹,您不要儿子,娘会把你赶出家门的。”
“臭小子,还没走呢就呛你爹。”
三日之后,他就跟长榕和溯风一起回了青流峰。
虽然他与父亲说的是,因为见了溯风比赛时使用的剑法才想拜长榕为师,但他真正想学的不是那个。
“你想学杀人的剑?”长榕饶有兴趣的笑道,“那日看我练剑的人是你?”
她修为比江桐旻高,那日少年靠近的时候她就发觉了,只是察觉来人不过是个筑基期,也不带恶意,于是就没有在意。
原来是江桐旻。
“是。”江桐旻承认。
“杀人的剑……”长榕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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