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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一个怎么处理?”

冷月将长剑擦干净了抱在怀中,这才瞥向门外站着的王管事,如此询问。

王管事也非愚钝之人,那些被带走的人逃不过一个死,瞿氏更惨,生不如死。

而他,从头看到尾,将这场祸事懒得一清二楚,不可能置身事外。

“任凭姑娘处置。”

王管事当时便跪下了。

苏隐手中把玩着的茶杯终于搁下了,语气也是难得的正经。

她说,“你是母亲信任的人,不管从前还是如今,待我也算真心诚意,按理说,我不应当为难你。然,你运气不大好,非得赶上今夜这样的事情……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该断则断得好。”

王管事磕头,“姑娘说的是。”

语气平缓,倒像是安然赴死,没有一点儿不甘。

“给他吧。”苏隐扬起一个手指头。

冷月拿出两粒药丸,直言都是毒药,让王管事选择其中一粒,王管事却是想也不想就将两粒药丸一并服下了。

苏隐见状,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起身,拂袖出了大堂。

冷月紧随其后。

雪下得越发大了,簌簌直往下落,放眼望去,万物皆被笼罩于天罗地网中,无一幸免。

苏隐站在风口,朔风吹得她衣角翻飞,猎猎作响。

有帷帽遮掩,并看不清主人情绪。

但冷月知道,此时此刻,那张薄唇一定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家主子啊,似乎生来就处于无边冷寂中,再大的风雪,终归也是要对她俯首称臣的……

大雪纷飞了一夜。

次日一早,雪未停,风渐住。

一顶软轿稳稳落在宅子门口。

周秀才从软轿中走出时,刚好看到宅子的门匾被人取下了抬进大门。

“这是做什么?”周秀才沉着声音问道,正当中年且不失清秀的面庞沉得发黑,“谁让你们动这门匾的,反了天了不是!”

抬门匾的人依旧抬门匾,仿佛没听到周秀才的话似的,根本无人理会说话之人。

周秀才愤愤的骂了一句,连小厮递过来的暖炉都顾不上拿,夺了伞就气冲冲的跟着几人进去了大门。

“瞿氏,瞿氏呢?爷不过是去外边住了一夜,这妒妇胆敢将门匾拆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爷不收拾了她!瞿氏……”

周秀才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几人将门匾抬到了院子中央,手随意稳着,齐齐在一把椅子旁边站定。

而那椅子上,端端坐了个身子纤瘦的女子。

穿玄衣,戴帷帽,怀中抱了个金镶玉花枝镂空暖炉。

旁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女子,年岁相当,长得一模一样,一人撑了把伞掌在纤瘦女子头顶,一人双手环在胸前,怀中抱着把长剑。

两人皆是目光凉薄的看着他,中有怒气而不显,越发衬得椅子上的人气势逼人。

“你谁啊?”周秀才看着椅子上的人,声音莫名低了,“是瞿氏让你来的?她让你来做什么?”

苏隐笑了一声。

瞿氏对她赶尽杀绝,倒还知道她姓甚名谁,她这名义上的爹反而是一点眼力劲儿没有。

或许也是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有回来的一天。

这人姓周,至于叫什么名字,苏隐还真不知道,自打记事以来,所有人都称呼这人“周秀才”。

周秀才,人人都说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主儿,在满是铜臭味儿的瑾临城,那可是香饽饽。

应当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位周秀才倾尽毕生所学,一次又一次的参加科考,次次落败,后来还是花了银子,顶了别人的位置,才得了个秀才的名。

偏人脸皮忒厚,别人敢称呼他秀才,他当真就敢应。

“你笑什么?”周秀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私闯民宅,能教你吃官司的。”

“是吗?”苏隐笑意更甚,“我倒不知,这宅子何时成了你周家的。”

想当初,周秀才一介寒门学子,数次科考无果,又因买通,欠下一屁股债,为躲避追债的人,流落到瑾临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活活饿晕在苏家大门口。

苏家见他可怜,好心收留,好吃好住招呼,将他奉为座上宾。

结果呢,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男人,强要了苏氏身子,还用苏氏母亲的性命胁迫,逼得苏氏一个字不敢说,强颜欢笑将人招赘进了苏家。

苏家老爷病逝多年,只留得苏氏与老母亲,孤儿寡母,身单力薄,怎么斗得过周秀才?

周秀才一点一点将苏家的大权握在手中,犹觉得不过瘾,竟是将苏宅的门匾摘下,挂了他周家的。

可是,周家,算个什么东西!

苏隐起身,走到那写了周宅二字的门匾前,抬脚将那周字踹出一个窟窿。

“你!”

周秀才气得浑身都在抖,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你究竟是谁?”周秀才从牙缝间问出这么一句。

苏隐反问,“我姓苏,你说我是谁?”

又感慨,“怨不得人都考老了,还只是花银子买了个秀才,真真是……蠢钝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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