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绘画基础,看起来对学画也没有太大的渴望,有几个妹子程躲在画板后面偷看简振,时不时嘻嘻哈哈说两句,陆繁星多次提醒,还是不听。
少部分拿笔画的,画上的人脸也跟模特简振差得十万八千里,有几个女生干脆挡住自己的画,死活不让陆繁星看。
陆繁星拿她们完没办法,只好在几个认真画画的学生之间走来走去,看得出来,虽是冲着简振来画室,但是她们也是真心喜欢画画的。
有个一直很沉默的女孩子对线条和光影的把握很不错,陆繁星喜欢这种有点天分的,弯着腰指导了她很久,正要她把眼周这边改改时,小姑娘看一眼前方,表情很为难:“那个…简哥哥动了。”
陆繁星抬头一看,台上的男人早就转过了脸,现在正悠哉悠哉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正确地说,他正在看她。
乱看被她逮到,他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去,继续做雕像。
边上的老学员,一个专心艺考的高三女生满脸不快,也凑上来告状:“老师,他都动了第三回了,你走哪他就转到哪。”
陆繁星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人家对她有意思,他或许以为她对他有意思,可也从不掩饰对她的讨厌,他看她,无非是想用目光杀死她,心里解个恨。
她不得不上去交涉,小声提醒他:“你的头别转来转去,学生没法画了。”
简振一脸生无可恋:“我无聊。”
“人体模特就是这样的,你来之前不知道吗?”
简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是打赌被人坑了。”
陆繁星抿笑不语,凭这位少爷的脾气,也只有打赌认输才能让他来做这种事。
心里不由佩服戴璐学姐的本事。
模特失控,学生失控,陆繁星放弃挣扎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不听她,她这个老师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陆繁星被那个好学的高三女生拉住,小女孩在家素描练习得很勤,请她私下指导一二。陆繁星当然乐意,很耐心地一张一张点评过去。
而台上,简振溜得飞快,已经不见踪影。
等她辅导完下楼,已经是半小时以后,迷妹们都已经散了,陆繁星跟妙妙闲聊了几句,妙妙告诉她,这次活动效果不错,有三个女生报名缴费了,有两个女生本来对画画就有浓厚的兴趣,还有一个动机比较好玩,妙妙明确告诉她,下次简振可能不太会再来做画室模特,她还是坚持要交费,说:“人要有期待,万一简哥哥哪天突然想学画了呢?”
陆繁星失笑,是呀,万一的事情谁知道,人生的乐趣,有时候不就在这个“万一”吗?
她下楼取车,准备先骑回学校,去画室练习一会,吃了晚饭再去健身房上班。
自从频繁的打工挤压到了学习时间后,陆繁星危机感很重,一有时间就会去画室里坐一会儿,有时候什么都不画,只是握笔冥想。
焦虑在一日日加剧,她已经很久没有画出满意的作品了。
她早就不是别人眼里的“天才画手”,如今的她作品流于平庸。灵气,对美精准的把握,已经再难从她的作品找到。
叶海潮看透了她,也对她失望透顶:“繁星,你看看你自己,一天打三份工,你还有时间思考吗?你虽然手上握着笔,可你已经在心里放弃你追求的艺术了,为了你所谓艰苦的生活。梵高,提香,所有的艺术大师都被生活折磨过,可他们内心从没有放弃对艺术的追求,苦难成就了他们的伟大,而你呢,你把苦难当成借口,你问问自己,放下画笔的你,跟那些这大学城来来往往的普通女孩有什么区别?”
“只有作品,与众不同的作品,才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繁星,你甘于平庸吗?”
叶海潮的话犹在耳边,陆繁星望着前方深吸一口气,是的,她是陆繁星,她不能放弃创作,就像飞鸟不能放弃天空。
她不能放弃她的人生。
她想得太过投入,并没有注意到有一辆白色宝马以极慢的速度跟了她一路,跟着她进了美大大门,而后一路尾随,直到她进了油画学院大楼,这辆车才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