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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晚并不知道自己在哭。

直到略显冰凉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触上脸颊,她才蓦然一惊,顿时手足无措。

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少年一直不肯让她看见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中。

来不及收回。

那是双原本极漂亮的手,与这个年龄段其他大大咧咧的男生不同。骨节细长精致,指甲永远都修剪得干净齐整,冷白色皮肤上,青色血管的脉络若隐若现。

然而如今。

被玻璃划出的血痕才初初结痂,就被山间枝叶锋锐的草木毫不留情地重新破开。新伤旧伤层叠挨在一处,指节上新蹭出来的伤口覆着一层暗沉的红。

简直狼狈到极点。

时晚眨了眨眼。

明明顺着风,视线却蓦然模糊不清。

周围其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只有苍白皮肤上层叠的红痕异常分明。交错纵横,一道又一道。

竟和她最初在他身上见到的鞭伤有些相似。

九月末的下午,天空有些阴沉。

空气里一点儿隐约的青草香味。

对上少女盈着水光的眸子,贺寻愣了几秒,缓缓将手放下。

下意识拢在秋季校服宽大的衣袖中。

难得不安起来,喉头艰难地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只能沉默地同时晚对视。

带着湿润水汽的风吹过,吹进那双清透的杏仁眼里,将水雾吹得更加浓稠。小姑娘眼眶通红,倔强地咬紧唇。

漆黑眼睫沾上水色,末尾缀着一点摇摇欲坠的星光。她默然不出声,然而那点星光不受控制,随着重力下坠。

滴答。

极其细微的响动。

星光坠落,落进幽微无光的深海,在少年的黑眸中碎成无数细碎摇曳的光粒。

“喂!”猛地攥紧手,贺寻语调比方才更加生硬,“不要哭了!”

带着一丝早已无从掩饰的慌张。

她到底在哭什么?

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一跳,少年禁不住狠狠皱眉。

不是已经说过不会牵连到她吗?

沈怡走得早,从小一个人生活,他性格很独立,学东西更是比同龄人快上许多。会自己洗衣服,会自己做饭,会自己处理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

偏偏没人教他该怎么揣摩女孩子猜不透的心思。

“好了”

时晚站在那儿,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他的心也跟着紧紧揪在一处。

尽量放软语气,贺寻伸手,试图控制住眼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局面。

下一秒。

他刚动作,泪盈于睫的小姑娘却先一步伸了手。

牢牢抓住他的衣袖。

“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

窗明几净的诊所里,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一边慢慢悠悠地拿药,一边慢慢悠悠地摇头,“一天到晚不学好,明明已经在一中读书了,怎么还四处打架惹事?”

在青城很出名,几乎人人都认识一中标志性的蓝白校服。最传统的颜色代表着最优秀的一批学生。

学区内的初高中极多,良莠不齐,打架几乎是家常便饭。

大家早都见怪不怪。

每天都要处理几个打架打到头破血流的少年,老大夫却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中的学生,不免多唠叨几句:“爸爸妈妈供养你们多不容易”

懒得解释那么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贺寻不吭声。

他沉默着,稍稍偏头,目光落在一旁垂头安静坐着的时晚身上。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少女鼻尖却依旧带着点儿微微的红。

看起来有些脆弱。

还没等想好该怎么安慰,她就死命拽着他,硬生生把他拽进路边这家诊所。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力气居然能这么大。

觉察到少年灼热的视线,时晚抿了抿唇。

“大夫大夫!”她没来得及开口,几个男生半拽半扛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少年飞奔进诊所,“快给他看看!”

“哟。”虽然时晚他们先到,但少年的伤势明显要比贺寻手上的伤严重许多,老大夫眨巴眨巴眼,将手里的纱布和药放下,“要不你自己弄?”

早就习惯自己处理伤口,贺寻正想接过。

“好的。”身侧却伸来另一双手。

方才哭得有些凶,时晚软绵绵的嗓音里带着点儿沙哑:“我们自己来。”

老大夫指挥男生们把哀哀叫唤的少年扛去另一间诊室。

留下时晚和贺寻待在这间诊室里。

垂着头,时晚默不作声,静静地拆开酒精和药膏。

“伸手。”她轻声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太浓,贺寻觉得眼前的画面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但还是老老实实把手伸出去。

他不想再看见她哭。

万幸,小姑娘并没像先前在街上一样啪嗒啪嗒掉眼泪。只是用棉球蘸了酒精,轻轻替他消毒伤口。

鼻尖是酒精略显刺激性的气味。

贺寻难免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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