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灯火通明的主楼,穿过迤逦鹅卵石路,远远的,孤单隐在夜色中的两层式小独栋,唯有屋内透出的明黄色灯光,如同静谧月光,神秘,又温暖人心。
辛清灵灰霾的心情一扫而光,提起裙脚,快步走去,屋内,面积仅仅十平米的客厅里,一位妇人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调制着各种香料,旖旎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让小小的独栋犹如置身飘渺世外的孤岛。
妇人神色专注,时不时轻咳几声,身子看起来很是单薄,然而她的目光蕴着极柔软的光芒,是个气质遗世独立的女人。
“妈!”
辛清灵眼眶一热,扑过去,半跪着扑进妇人的怀里。
这是她的母亲,她的生母,宁芸慧。主楼里那位,不过是辛家夫人而已。她抱着母亲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咬着唇,压抑着眼里的泪意。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宁芸慧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爱怜的笑,摸着女儿的头,柔声说,“好几天没回家了,在医院工作累坏了吧。”
辛清灵吸吸鼻子,把眼泪给吸回去,抬起头,娇笑着:“是啊,累坏了,所以特别想您。咦,妈,你在调制香料?”
“嗯。”
宁芸慧如今已年近五十,面容看起来虽没有主楼那一位夫人那么明艳,可除了血色欠缺之外,肌肤却是保养得不错。她笑着说,“知道你当医生经常加班辛苦,闲着没事,研究给你调一款能清心怡神的香薰,放松精神。”
“妈你简直棒呆了!”辛清灵笑眯眯地抱着她的手臂。
“等等……”宁芸慧的眼神一变,“清灵,你脸上是怎么了?怎么有伤?”
辛清灵侧过头,把头发拨下来。脸上受伤的地方她用很重的遮瑕膏遮了,可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不小心弄到的,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宁芸慧心疼得眼睛泛红,“是不是美乐她们欺负你了?是妈没用,咳咳……”
说着,重重咳嗽起来,吓得辛清灵急忙端了水给她润喉,“妈,不是的,跟辛美乐没关系,是昨天,我们医院有两个歹徒混进来,我见义勇为,不小心伤到脸,院长说会给我发奖金的,你看我多厉害!”
宁芸慧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回头奖金下来了,我带您去医院做个彻底的身体检查,妈,我现在能赚点钱了,我们先把您的病养好,好不好?”
母亲的咳嗽是顽疾,大约是年轻时坏了根基,平日里大病小病不断,一年到头多半时间靠养着,而辛家,是不会养闲人的,所以,她的病便一直拖着,久病成疾。
宁芸慧摇头,拒绝女儿的好意,心疼不已,“傻孩子,下次碰上事情不要一头热往前冲,要真出点事可怎么办?还疼吗?一定很疼吧,你最怕疼了。”
一句话,把辛清灵惹得想哭。她抱住宁芸慧,闷闷地说:“不疼,有奖金,比什么都高兴。”
宁芸慧悄悄红了眼。
她是人们眼中最见不得光的小三,拖着病痛的身体,屈居在辛家,卑微的地位无法为女儿争取公平待遇,二十多年,她一直心里有愧。
女儿越是懂事乖巧,她的心越难受。
辛清灵感觉到母亲又陷入自责之中了,赶紧转移话题,“妈,我晚饭没怎么吃,你这里有剩的吗?”
宁芸慧的情绪一下子被带出来,碎碎念着:“怎么又没按时吃饭?唉,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啊,你坐着,妈给你重新做。
“不用了,妈,随便给我煮碗面吧。我去给您打下手。”
“也好,煮面比较快,饿坏了吧,想吃什么面?晚饭剩了点牛肉……”
……
吃过饭哄母亲睡下后,她回到二楼房间。她拿着母亲给的,据说是新调制出来的,能安神定惊的熏香香汁,滴在房里的熏香灯的香炉中,慢慢的,有淡淡的清雅的香味溢出来,丝丝缕缕的,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从床底拉出医用箱,摆出纱布棉花和瓶瓶罐罐,换上睡衣,露出手腕和小腿处厚厚的纱布。
熟练地倒出酒精,用镊子夹着棉花,一点点浸湿血迹干涸的纱布。
“嘶……”
酸爽的滋味,直冲脑门,她额头迅速疼出了一层细汗。
伤是那天跳车时摩擦沙石地面造成的,今天一整天各种忙着,根本没来得及换药,这会儿纱布早已黏在伤口上,血肉相粘,要换纱布,无异于撕开伤口再经历一遍痛楚,甚至比受伤时更难以忍受的痛。
可她眼睛眨也没眨,迅速浸湿了纱布,技巧性地撕下,伤口破损,血肉模糊地渗出血来,她面无表情重新上药,那药落到伤口上的辛辣痛感,她除了最初抽的那口冷气之外,神情再没有任何变化,动作利落得像是受伤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终于换完双手双脚的伤,发现身上的衣服让汗给湿透了,四肢麻麻的,痛得抬不起手。她苦笑,瘫坐地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其实已经习惯了。
这么些年,比这痛的不是没经历过。辛家虽承认她三小姐的身份,可她过的日子比家里的佣人好不到哪里去,日复一日,装乖巧,装蠢,疲于应对辛夫人的冷眼,辛美乐的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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