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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如此。”太子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复身子前倾端着一杯酒递过去,“孤是希望,伯父别因此事,与孤和父皇生了龉龃……那样,颂文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广平王受了这一杯酒,不过只是唇沾了一点点。太子转过自己空空的酒杯,示意自己已经全部饮下,可见其坦诚,然而广平王仍只是用那双颇苍老的眼睛凝视着他,目光仍清明锐利,不减年轻时半分。

短暂的凝视伴随着周围人的沉默,太子额上冒了点冷汗,兀自摆正身姿。

广平王沉声道:“我与你父皇是亲兄弟,情分不在一朝一夕,大楚曾风风雨雨那么多年,都是一路搀扶着走过来的,所以绝不会背叛彼此。”

“颂文明白。”太子面有恭敬之色。

“我如今是老了……已无大用,也该到了你们年轻人施展拳脚的时候,我也只想安度晚年,做一个清闲之人罢了。”广平王喟叹了一声,像是他的示弱和妥协。

太子心中微微一动:“伯父说这种话为时尚早,您国士无双,大楚还有很多的事情仰仗着您……”

广平王摆摆手,直到这时面上才有微微的笑意:“本王老了,确实是不中用了……可我的这么些子嗣,广平王府的儿郎,我相信他们秉承我的衣钵,做一个铁骨铮铮的忠勇之士。”

……

此话说出去,或许只有广平王一人,才真真正正地信笃。

觥筹交错之后,肃国公府的人和太子也都陆续离开,广平王没喝多少酒,思绪尚且清明,于是传唤了长子到自己屋内,两个人说着什么,声音非常小,连守门的兵士都难以听清具体内容。

荣嘉想要进去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他素日里同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好,也不愿意和他多接触,只不过现在他心态有了一点点改变……皇上赏了他一个小统领的官职,过几日待他调整好了便能上任了,这是个小武职,但更像是进入朝堂的一个敲门砖,总比之前自己求官做都做不到要好。

他想借此机会,再和广平王表一表衷心。可以的话,他日后也就不那么浑了,安安心心的,做出一番政绩来。

然而看门的府兵劝他:“六公子,您还是明日再来吧,今晚王爷许是与世子有要事相商。”

荣嘉也知道大哥在里面,原本想进去的,但府兵十分为难,他也就敛了脾气,不去强求了。

而屋内,广平王立在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前,将手中一半的虎符,珍而重之放进长子的手心里。

这分量太重,世子荣广甚至跪下身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爹,孩儿受不起……”

广平王却犹如接受了宿命一般,平静道:“是时候了。”

堪舆图上,广平王用朱笔划了同北戎的边防线,几处标红的城池,存在着领土之争……可深层次的含义,鲜少有人懂,广平王曾将兵权上交,德康帝又分到几个世家用以制衡,比如现如今的肃国公府,镇北将军府,河西都指挥使等。

兵力是散的,但是由外到内拱卫皇城,而广平王表面疏散了兵权,实际上约二十年前,他就偷偷于北戎边界一带招兵买马,培植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无他,主要也是认清了这世态凉薄,人心不古。他曾经为了维护亲弟弟的皇权而出生入死,而现在他的幼弟开始手握权柄,竟然,数次露出杀机,磨刀霍霍想要清算他了……

广平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藏在袖子里的指尖轻微颤抖。

“我没想到,他恨我,竟然恨到如此地步……”

有些话他从未对外人说过,今日却似压抑不住,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且让荣广坐在对面,思绪纷杂,不知该从哪开始说起。

他和现如今的德康帝差了很多岁,虽是一母所生,但是待遇完全不一样。

先帝十分宠爱他们的母亲程氏,可她当时因母族式微,不过当了个小小的昭仪,由于遭到其他嫔妃的陷害,曾一度被强人掳去,虽然后来找回来了,程氏也矢口否认她与贼人有染,寻死觅活地强调自己身子清白,先帝宠爱她,没有追究此事,但在当时的宫里还是掀起了一点波澜。

不巧,程氏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算算日子,既有可能是先皇的,也有可能是那个强掳她的贼人的……总之,他从一出生,便带着父不详的标签,虽说先帝不打算计较,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晋了程氏的位份,可这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隔阂。

他懵懂却又敏感,隐隐察觉到父皇和母妃都不喜欢自己,所谓和睦,也只是表面上努力维持的。

程妃在孕育他时,由于郁郁寡欢,身体有很大的损伤,导致之后很多年都没有子嗣。

直到他胞弟出生,而那时他已经十岁出头了,也懂事了很多,因此看着父皇母妃对弟弟如获至宝,他心里情绪复杂。

不过,并不怨恨。

尽管那时他并不知自己为何遭到冷落,可这么些年,程妃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这个小小的孩童则犹如一剂良药,缝合了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也治愈了程妃内心的创伤。

他虽然失落,但尽其所能去爱护这个幼弟,几乎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然而后宫的生活,总会夹杂着危情。先皇病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将自己认定的皇子推上王位。本来他作为庶长子,由于能力确实过于出众,胜过了那平庸的嫡子一头,在朝中也有很多势力支持,直到皇后拿程妃当年的事情作筏子,来质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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