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专心致志的娴静模样不过是表象罢了,凌安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好不那么胡思乱想。这不,瑞珠前脚刚进院子里,后脚就听到凌安小小地惊呼一声,原来是她没注意,手指头磕在石杵与捣药的器皿壁之间,挤压了一下,指甲盖那里立刻泛起了一片青紫。
这一下子疼得紧,几个丫鬟以及瑞珠都忍不住围了上去。
“姑娘,没事吧?”
她疼得直抽气,捂着手指头,勉强道:“还好。”
又抬眼看到了瑞珠居然来了,竟还能笑上一笑:“你今日怎么过来了?霜风,去看茶。”
“不必了,不必了。”瑞珠有点儿慌,“我只是个下人,没必要如此。凌姑娘,我是有事情找你。”
见她有些难以启齿,凌安还以为她问的是有关女子私密的事情,于是让身边几个丫鬟暂时退下。
没想到瑞珠居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来:“您先收好。”
那狗爬一般熟悉的字迹,凌安一看便知道是谁的。信封虽然没有打开的痕迹,但是她还是颇戒备地看了瑞珠一眼。
瑞珠心思细腻敏感,当即就解释道:“凌姑娘,您别误会,我不识字的。况且您对我和我弟弟都有恩,我……”
听她这么说,凌安反倒有些羞愧,遂点点头,将信拢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瑞珠仍是小心翼翼的神色,坐在那里局促不安。凌安想说些什么缓和些气氛,于是道:“上次的药你服过了吗?现如今身体怎么样?”
瑞珠立刻道:“姑娘宅心仁厚,那药我服过了,效果极好,上个月的月事来了,持续了几天,小腹处总暖暖的,不似先前那般畏寒。”
凌安宽了心,不过还是道:“我再替你把把脉吧。”
再探脉象,还是有些虚弱的,不过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凌安道:“药还是要接着吃,我待会儿再配几副让丫鬟们送过去,不过你此前那个避子药吃了太久,恐伤根本,这调养身子,估计得要挺长一段时日……”
瑞珠苦笑了一下:“无妨,反正子嗣,没有就没有吧……也不妨碍人过日子。”
话是这般说的,可她面上的难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凌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国公府里的规矩是这样的,等我二哥成了亲,你就会被放归本家……瑞珠姐姐,你回去之后,还会嫁人吗?”
瑞珠有些怔住了,半晌才答:“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女人,大抵是不会有人再要的。”
这世道对女子束缚太重,像瑞珠这样做过通房的,又无法生育的,在重视子嗣的现在,肯定不是良选。
可想不想嫁,与能不能嫁,又是两码事。
“避子药的事情,我二哥他知道吗?”凌安觉得瑞珠苦,不在于她身体上受许多摧残,而是由于内心某处的绝望,她只不过是因一时恻隐之心,举手之劳,瑞珠却感恩戴德。正是因为孤立无援太久了,才连别人的一点一滴的好都想报答。
答案果真如她所料。
瑞珠道:“他不知。”提起这个来瑞珠眼眶里渐渐蓄了泪,“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呢?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而已……”
宠爱是有过的,但新鲜劲头过了之后,连一点点的疼惜都留不下。
瑞珠爱着安度清,以极卑微无声的姿态,而那个人究竟是因为不知道,还是觉得如此,是理所应当?
与瑞珠聊过之后,凌安回了屋,在展开那封信前,心情一直都颇沉重。
男子的寡情薄幸,她已经看了不少了,所以凡事还是得清醒些,一晌贪欢,很有可能会落到极可怜的田地。
信中,少年主要是和她分享一些旅途上的见闻。
他这个人,字写得极丑,文采也极差,一些美好的景色描绘不来,只是不停感慨说想什么时候也带她过来看看。
倒也还有些趣事,比较有意思。
比如他娇生惯养这么些年,即使是和他师父云游时也没这般艰苦,南方气候温暖,多蛇蟑老鼠一类的恶心东西,而且也都还没冬眠,他在军帐里见到好多次,有时候夜里被膈应得睡不着觉。他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看到那些真是毛骨悚然。
而她上次在止水镇,为了验土质而徒手抓蚯蚓,他在信中坦白,这是极恐怖的一件事情,总之他是不敢上手拿的,他害怕蛇和蚯蚓一类的软趴趴的东西。
凌安看着看着,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笑。
信的末尾,又写到自己想凌安想得有点睡不着觉,可惜现在是在行军路上,自己也收不到她的回信,等到了滇府就好了,说着还附上了一个地址,好像就笃定了她一定会回似的。
他还说:你还记得我那晚对你说过的话吧?不记得的话,我可以再复述一遍。
乖乖等着我,我一定凯旋。
……
凌安将信放进了自己的小匣子里,又锁进床头的柜子。
心情好像陡然轻松起来,因为他显得是如此游刃有余,还能分出心思欣赏一下风景。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十分相信他,他说没事,那就肯定会没事。
……
实际情况也大抵如此,毕竟还没进入到滇府地界,也还没接触水路,可要说一点儿阻碍都没有,是不太可能的。
此次荣嘉虽然是剿匪的头子,但是颂文还安排了一个他的幕僚,名叫庄砚山,三十岁出头,是个谋士。
荣嘉常常因为两个人政见不一而与庄砚山大吵一架,他觉得那个人就是一傻缺,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颂文太子那边混了个谋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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