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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聂和欧阳建军吃了东西,他们继续往南走。

晚上11点前,他们来到海珠桥,从人行道登上桥。

海珠桥是花城的标志性建筑,旧“花城八景”之一。

海珠桥设有三线通车,几年后海珠桥上密密麻麻的自行车潮被外媒评为“世界第九大奇观”。

夜晚的海珠桥上空荡荡的,站在桥上望去,珠江两岸黑漆漆。

珠江夜游?

不存在的。

这海珠桥的人行道,就是“天光墟”的所在地。

“墟”是花城对“民间集市”的俗称。

天光墟,顾名思义,就是半夜开市,天亮消失的民间集市。

也被称为“鬼市”。

花城管赶集叫“趁”,所以来天光墟做买卖也叫“趁墟”。

唐朝时就有关于花城天光墟的记载。

清末民初世道混乱,天光墟极盛一时。

当时八国联军入侵,军阀混战,古文物由宫廷、大户外流,加上乱世中更多挖坟掘墓的,大量的文物被运到花城找出路,天光墟成为古董文物的集散地。

天光墟有着这般漫长的历史,归根到底是因为这种贸易形态根植于民间社会的贸易需求。

来天光墟做买卖的主体是贫弱百姓。

在建国前,天光墟由“关帝厅”、也就是俗称的丐帮庇护。

物质尚不丰富的80年代,天光墟很是兴盛。

这里做买卖的有的是贫穷老人,有的是拾荒者,他们为了两餐的生存,将家里的废旧物品,或者是拾荒来的东西,拿来天光墟换取一点食物糊口度日。

所以天光墟上什么东西都有。

瓷器、木器、字画、衣服、钟表、书籍、信件、照片、发霉的干货、捡来的盒饭……

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可以理解为,贫弱百姓通过天光墟实现廉价且高效的物资交易,以此获取生存资源。

这是草根的世界,不需要铺租,不需要法律,不需要纳税,自成一套原始的秩序。

维护这套秩序的,是黑夜和社会底层百姓的生存需求。

姚小聂前世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经常逛天光墟。

当时他留校当老师,烦闷了就半夜来天光墟走走。

他觉得相比起白天那个争权夺利的世界,这个夜晚的世界更加真实。

这里有他年轻的美好的回忆。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huabei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人的愿望很朴实,就是为了吃饱穿暖。

人又容易生出太多想象,比如房子,车子,面子……

后来姚小聂混得好了,他更加怀念天光墟。

这里保留着历史大多数时候的模样。

每天能够获得一个盒饭VS一本房产证。

在历史上大多数的时候,大多数人会选择前者。

姚小聂在天光墟曾淘到好东西。

比如在1996年的年头,他逛天光墟发现一个装满旧胶卷的破铁盒。

他把那一铁盒旧胶卷买回去,把胶卷洗出来,发现这些照片记录了一户人家数十年的风雨变迁。

这户人家以前是在花城做生意的大户,随着时代浪潮浮沉,人都逝去了,他们的历史被凝聚成一铁盒旧胶卷,在天光墟被姚小聂发现。

姚小聂把这些照片做成一个合集,获得一个省级的艺术奖项。

这也是他文青生涯的巅峰。

晚上11点整,海珠桥的灯光准时熄灭,桥上一片漆黑。

姚小聂带着欧阳建军来到人行道腰部的中心位置,摊开麻布,将马灯拿出来点燃,放在麻布上。

然后姚小聂将他们要卖的东西摆在马灯旁,先摆出两只手表和一台收音机。

天光墟的买卖在凌晨4、5点最旺盛,但是半夜11点也开始有零星的生意。

主要是姚小聂和欧阳建军来得早,能够占到最好的位置。

虽说构成天光墟买卖的基础是底层百姓,但也有不少人是来“淘货”的。

电子产品在这里也有销路。

翻新电子表和收音机,应该是适合这个市场的。

姚小聂和欧阳建军坐在黑暗中,面前火光微弱的马灯提示顾客,这里有货可以看。

桥上陆陆续续有人上来摆摊,亮起微弱的灯火,看上去这桥上真像一座“鬼市”一般。

欧阳建军好奇地逛了一圈。

他跑回来,激动道:“老姚,看看这个!”

欧阳建军拿着一把旧式军刺,如获至宝。

欧阳建军:“这是苏制军刺!当年八路用过的!在桥头我花一块二毛钱买的。可以用来防身。”

姚小聂:“收起来。出什么事把货丢掉,赶紧跑,别想着动手。你那两招军体拳架不住两个混子。”

11点出头,开始有零星的趁墟人上桥来。

趁墟人都自己提着马灯照明。

海珠桥是沟通珠江两岸的主要桥梁。

这座天光墟是花城十数个天光墟中最兴盛的一个。

流量为王。

占着最佳推荐位的姚小聂准备坐一个通宵,看看这销售渠道怎么样。

姚小聂看见一盏马灯照着一个人影晃悠过来。

人影停在他们的马灯前,看见手表和收音机,来了兴趣。

顾客看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拿起手表,问道:“怎么卖?”

姚小聂:“二十五拿去。”

顾客掂量一下,放下马灯,从怀里掏出一支铝手电筒,照亮了细细研究。

这年代自带手电筒的,都是专业趁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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