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难行,两人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山谷腹地。左丞指了指河边的一片工棚说:“你就在这里上工。”
面前是十几个工棚,每个工棚里都有一个大型的夯土竖炉。离他最近的工棚里,十几人正围着炉体忙活,炉筒穿过木质顶棚,冒着黑烟,夹杂着火星。
田瑭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火光,应该就是这些竖炉发出的。原本还以为是工棚内的灯火,现在才想起来,这时代是用油灯照明的,而油灯是只有大富之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竖炉炉体高大,有显着炉腹角、炉身角,有助于高温的形成和保持,已经具备了后世高炉的基本外形特征。
炉边堆放着大量的煤炭,用煤炭代替木炭本来就是不小的进步,何况旁边还有专人在用类似舂米的设施在将大煤块舂小,这样便于更充分的燃烧。
炉身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皮囊,三个壮汉在卖力的推拉着连接皮囊的杠杆,往炉腹中鼓入新鲜空气。
在初平元年,这就算是非常先进的冶铁设施了,看来公孙度比较重视生产,并且网罗了不少专业人才。
不过,这些先进设施在田瑭眼中连试验设施都算不上,更谈不上工业生产了。
左丞朝忙碌的人群喊了一声:“牛三!”
没多久,一位黝黑的汉子跑到他们面前,很恭敬地称呼左丞为“司马大人”。
“既然是来卖力气的,那就先推鼓风杠吧!”左丞指了指皮囊又指了指河边的工棚道,“下工也不用返回了,就和他们住一起。牛三,你安排一下他的食宿,和你们一样就行。”
牛三应该是这群人的领班,他只是恭敬地喏了一声,并不多话。
安排完毕,左丞自顾自的走近了竖炉,随意的四处查看,看得出工人们对他都很热情,也很尊敬。
看来这个司马大人还是个技术官僚,难得的人才。
牛三指了指鼓风杠说:“你去帮忙。”然后就追着左丞去了。
田瑭朝那边看了一眼,推动着鼓风杠的三人都只穿了小袄,在这冰天雪地里竟能干得热气腾腾。
田瑭身上穿的还是学馆的袍子,加上腿弯疼痛,走起来有些一拐一拐的,引起袍子的下摆左右摇晃。
三人见了哈哈大笑,其中一名壮实的汉子戏谑的看着田瑭说:“像唱戏的小媳妇一样!不知道能不能捏出水来!”
“晚上送你被窝,一试便知!”他旁边的汉子凑趣道。
“瞧这身子骨,可吃不消老闻一回合啊!”另一边的汉子也跟着帮腔。
田瑭以前也常混迹在一线工人之中,知道他们活累嘴贫,荤话更是张口就来,便也跟了一句:“小爷半年没洗澡了,自己都闻不得!”
这一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那壮实的被称作老闻的汉子竟然还脸红了一下,埋头推杠。
田瑭知道,这些力夫一般就是周边的百姓,来之前是农民,趁着力气干两年,攒些钱回去娶媳妇,然后继续当农民。他们虽然喜欢讨些嘴上便宜,其实是很淳朴的一群人。
田瑭对这样的人不可能有敌意,更不会把对方的玩笑放在心上。
果然,田瑭走近后他们反而不开玩笑了,还让出了最靠里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需要的力气最小,来回跑的距离也最短。
老闻对他说:“把你这袍子脱了吧,一会干起活来不利索,湿了汗还容易生病。”
田瑭只是拱拱手表示感谢,并没有真去脱衣服。不过真到了工位才感觉炉子边热浪袭人,衣服果然是穿不住的。看来这炉子保温做的不够好,田瑭只好脱了长袍,但是里面小衣还是穿着。
众人看到了他撩起裤腿时腿弯处的伤,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力夫,肯定是犯了事被押解来的,于是都埋头干活,不再说话了。
田瑭跟着几人推了一会,想起一个问题,便问他们:“十万钱能干什么?”
三人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人回答。好一会老闻才悄悄的说:“十万钱能娶十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
停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干这个得干三十年!”
即使田瑭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个答案打击到差点崩溃。而且看老闻说话的神情,这又是一种消化异己力量的办法。这里应该有不少被押来当苦力的囚犯。
阳仪果然够狠,在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的东汉,三十年惩罚也就等同于无期徒刑了。这真是要他老死这里啊!田瑭气愤难抑,暂时又毫无办法,只能对着鼓风杠疯狂的发泄力气,无论几人怎么劝他边干边歇,他只一味用力蛮来。
这具身体无法适应这种纯体力发泄式的劳动。才片刻的功夫,田瑭便瘫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强烈的脱力感和不适感引起了胃部痉挛,接着就把早上刚吃进去的饼全部吐了出来。
老闻眼疾手快,赶快把田瑭架到离工位稍远的地方休息,还把徒弟袍给他披上。
此时一队巡逻军士从旁边经过,看田瑭的服饰就知道是什么身份,便不由分说直接把田瑭拖到工棚外的雪地上,说他这是靠炉子太近热的,躺到雪上降温快。
老闻想说什么,却被军士警告的目光给吓了回去,只能闷头干活。
刚刚经历过极热,现在突然转为极冷,田瑭又呕吐了起来,不过胃里已经空空荡荡,只能干呕。
牛三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但是他看到鼓风杠还在正常鼓风,便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军士们在此处转了一会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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