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平稳的海浪缓缓拂过沙滩，无数海鸥从水面上飞过。

在某个码头远处，顾瑶瑶的影子被日光无限拉长，留有一个落寞的背影令人联想。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海面，轻柔的风吹散了顾瑶瑶的回忆，就连脑海深处的那个人也如同荡漾的波涛般消散。

他温柔的话语与风的呢喃交织，直到——

身后，一个慈祥的女性声音响起：“小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顾瑶瑶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轮椅吱嘎吱嘎地压上木制的地板，一位七旬老奶奶略带担忧的看了过来：“别怪我多事，我看你这几天经常一个人来这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啊，也是呢。

毕竟这里……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冷静思考的地方。

她微微抬头，心思转了一圈，随即眯眼笑道：“奶奶，您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待了几个小时呢？”

“看来，您也经常来这个码头？”

远处，日落的光晕打在二人身上，远处的海浪声此起彼伏。

望着这样的景色，老人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浑浊的眼中满是眷恋：“年轻的时候跟丈夫两个人喜欢来这，看看日落。”

顾瑶瑶一愣，看着老人的轮椅，不经大脑思考便开了口：“他呢？”

“早就不在了。”

“抱歉......”

她下意识的看向满脸沧桑的老人，对方却笑了笑，感叹道：“没什么。只是，自从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失去最爱的人后，自己却活着，是比死亡还要痛苦和煎熬的事。”

这样的悲哀也同样传达到了顾瑶瑶的心中。

就连她也会不自愿的看向日落的景色，眼中掩不住的悲伤。如果，他也会这么想的话……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感叹自己对于恋人如此的不公平。

恍惚间。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

洗完澡后的顾瑶瑶发沉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上抹着身体乳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白日里老人的话语点醒了她，比活着还要痛苦的事情——她从未想过。

但不代表，自己的恋人会在漫长的岁月中苦苦追寻自己死亡后的身影。

这太自私了。

她叹了口气，雾气腾腾的浴室突然吹进一抹凉意，抬头便看见一身睡衣的祁观从自然的在置物架上的几个瓶子之间挑选起来，还未等她开口，祁观从便挤出一些，向她看去。

“我比较喜欢这个，橘子味的。”

“来，我帮你擦。”

“啊。”

顾瑶瑶发呆的看向祁观从，他极为熟练的抬起自己的胳膊，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和乳液的冰凉混合在一起，许久才让她缓过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发出一声单调的声音。

她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付出真心的男人，大脑却被开门飘进来的风吹醒。

眼下并不是问那些问题的时候，但是——

果然还是，稍微试探一下才好吧？如果祁观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重生失败的她也会为此感到悲伤的吧。哪怕人的伤痛无法感同身受，可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她心中积压的悲伤就如同海淘一般无法平静。

是啊，人非圣贤。

这么想着，顾瑶瑶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

“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正在仔细给她涂抹身体乳的男人在她的手腕处停住了，随后，他抬起脸，露出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见顾瑶瑶不作声，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新戏里的剧情？”

心中感谢祁观从给自己台阶下的顾瑶瑶呼了口气，表面上却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呃？嗯！是啊……”

祁观从凝眉，难得认真的沉默了一阵后，他摇了摇头。

“我想象不到。”

即便他这么说，但丝毫听不出对方是什么意思的顾瑶瑶一愣，便听到祁观从边给她摸身体乳，边回答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的身边没有了你，那么我大概会跟停摆的钟没有两样吧。”

就像是——

生命的颜色也在你离开之后消散，如同木偶般迎接比死亡更漫长、更煎熬的人生。

但这样消极的想法，他从未想过。

因为，顾瑶瑶绝不会离开。

“……”

反而是听完祁观从这番话的顾瑶瑶垂眼，湿润的眼眶中仿佛有泪落下。察觉到她异状的祁观从靠了靠她的额头，安慰道：“好了，擦完了。”

他知道，顾瑶瑶的心中有无数不安。

所以才会用更加亲近的方式让她获取到安全感，而这些仅仅是开始。

他伸出食指，点了一小坨身体乳在她鼻尖上：“你这个小脑瓜里，别再胡思乱想这些事了。我先去暖好被窝等你。”

浴室关门的声音响起。

像是原先的温存被风吹起，留下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的顾瑶瑶抽泣。即便他会这样认同自己，即便他认为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事实便是如此。

她晃神见想起祁观从落寞的声音。

“——因为我曾经在意的人，最后都离开了我。”

就是这样，痛苦才会将心中堆满，一直发展到整个人都无法呼吸的消失感。

她再明白不过。

就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他的父亲才会过的浑浑噩噩。而那样的童年里，缺乏了被关爱的他成长，一定是最为痛苦的事情。所以才……所以……

越是顺着这样的想法思考下去，顾瑶瑶就越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