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曙光如同利剑一样撕破黑暗,弥漫着雾气的黑色森林终于迎来了光明。
平静的水面重新泛起波澜,粼粼波光反射出炽热的阳光。
梦境里的一片红,变成了长满罂粟花的山坡。
路爵突然用胳膊抵住桌子,撑着额头,紧闭上了眼睛,鬓角不停的有冷汗冒出来,脑海里的画面就像是梦魇一样吞噬了他,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心里阵阵钝痛。
路天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背。
路爵双眼通红的看着林煦阳说:“照片呢?”
林煦阳紧张的瞥了路天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在,在家呢,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过来。”
“能去你家看吗?”路爵问。
“可以啊,要不,等,等明天吧。”林煦阳连忙点头,只见路爵失魂落魄的握住了胸口古铜色的子弹壳,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林煦阳吃饭吃得飞快,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想问路爵,你是不是跟我爸结过什么怨,为什么一听见他名字,就这反应。
但是路爵下了桌以后,就脸色苍白的去了房间里休息,精神头儿看起来非常不好。
林煦阳识相的闭上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就是周六,路爵很早就坐在客厅里等他们起床,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在低头看手机。
即使他有点儿无精打采,但是看上去依旧英俊,那张线条凌冽,轮廓深刻五官立体的脸,不仅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昨天晚上他实打实一夜没睡,醒来就给江恒发了条消息,内容就只有两个字:“林烽。”
“叮”一声,江恒回了他消息。
——“你都已经想起来了?”
关于以前的那些事路爵是想起来了,但并不确定是不是部。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恒看他不回消息,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爵哥。你人呢?”
路爵接了电话,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我把林烽给杀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棍,当头一棒,把路爵给打得头疼欲裂。
林烽,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被他亲手杀了。
江恒艰涩的开口:“不,不怪你。”
“操。”路爵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哐哐作响,“我他妈就是个畜生。”
路天已经醒了,沉默的走过来,站在路爵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毫无杂质的黑曜石,仿佛能一眼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路爵平复了下呼吸,刚想示意路天去一边儿站着,然后他就径直走到了路爵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如同路爵平日里那样抚摸他的头顶。
“不难过。”路天低声说,“没事的。”
路爵从他清澈的眼睛中看到自己,一个真实的,完整的自己。
*
林煦阳的家住在一个小胡同里,胡同很窄,推辆自行车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走过去的那种。
林煦阳领着路爵和路天,走在水泥板路上的时候,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大爷眯着眼睛冲他打招呼:“阳阳这你朋友啊?”
林煦阳点点头:“对啊,张大爷,您家猫今天怎么不在?”
“它跑到墙底下跟别的小猫闹架呢。”张大爷悠闲的笑了笑,“来我家坐坐呗?”
“不了,估计我妈已经回来了。”林煦阳摆了摆手说,“我先回家了哈。”
林煦阳转身跟路爵说了句:“我家挺小的,别介意哈。这地方我们住了十几年,之所以没搬,就是因为虽然小,但显热闹。”
“是挺热闹的。”路爵挺喜欢这地方,生活气息浓厚,街坊邻里相处和睦,不像是公寓楼里的邻居,即使住对面好几年都说不上一句话。
每扇门都对彼此禁闭着,所有人的心里都锁着一个世界。
到了门口,林煦阳大声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路爵听见随之响起一阵下楼梯的声音,脚步很轻快。
“阳阳,你昨天晚上没在家住啊?”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大门打开,出现一张端庄姣好的面容。
林煦阳的妈妈穿着一条丝质的黑色哑光旗袍,曲线玲珑有致,外面罩着一件花色繁复流苏大披肩,立体刺绣的花朵,层层叠叠织下去,非常精致。衬得她人愈发娴雅,如临花照水,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美貌出挑的影子。
“你朋友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也没收拾,快进来吧。”林煦阳的妈妈冲路爵和路天友好的笑笑,“我是阳阳的妈妈,白筠。”
路爵很有风度的微微侧身站在门旁:“路爵。”
路天没打招呼就径直进了门,白筠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于是路爵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强行将他拽回来说:“问个好。”
路天看着白筠,愣了愣,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好在白筠也不计较,笑了笑说:“这孩子真可爱。”
林煦阳走在前头,转身看了白筠一眼说:“妈,爵哥说他认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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