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戚北落看不见,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这小小甜蜜。
若是这路能长些,再长些,长到永远走不到尽头,那该多好。
天河收势,浓云渐消。
奚鹤卿、顾蘅、璎玑从高到矮,排排坐在廊下,啃一口西瓜望一眼天,吐出西瓜子再啃一口。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事先训练好的,就连瞧见戚北落二人狼狈回来时,表情也高度一致。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给背回来了?”顾蘅丢开西瓜,三两步跑上去。
“只是扭伤,不妨事。”顾慈牵笑,直起身子要从戚北落背上下来。
再往哪里走就是公主居卧,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可戚北落却完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绕开顾蘅举在半空的手,径直迈入西梢间。
沿路的丫鬟婆子惊呼不迭,使劲搓眼睛,单眼皮都快揉成双眼皮。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公然背着顾二姑娘回来了?消息插翅飞至前厅,一众贵女心里直冒酸泡,香粉都要委屈掉几斤。
顾慈羞得满面通红,屁股刚挨着褥子,人就“呲溜”钻进被子,心脏咚咚直跳。
可等了大半晌,不见那人开口,她犹豫了下,悄悄掀开一小道缝。
戚北落站在缂丝屏风前,距她一丈远,负着手,寒着脸,两道目光如冰棱穿体,刺破她心头所有旖旎。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顾慈垂了眼睫,不安地揉捏被头。
气氛一阵尴尬,谁都没说话,唯檐下水滴断断续续敲打支窗。
寿阳公主闻讯赶来,撞见这幕,眉梢喜色顿收。戚北落行礼告辞,她忙拦道:“你来时就没吃东西,用些点心再走也不迟。”
琥珀呈上漆盘,戚北落迟疑了下,伸出手。寿阳公主松口气,笑道:“这是慈儿做的栀子糕,手艺不比宫里头的御厨差,你若喜欢,改日让她多做些送去东宫可好?”
那手却一顿,收了回去。
“孤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姐休息,告辞。”
话音未落,人便掀帘离去。
珠帘摇曳,天光打在上头,在地面投落水波般漾动的光。顾慈攥紧被子,胸口沉闷,仿佛云翳从天上散去后,聚到她心头。
寿阳公主过去,确认她脚上的伤无恙,问起刚刚的事。顾慈一五一十说完,求助地望着她。
“你这丫头,方才哄我时多机灵,怎的这会子就糊涂了?”寿阳公主叹道,“我还以为,你们独处这么长时间,早就把话都说开,敢情你还一字没提呢!难怪他刚才跟吃了冰碴子似的,多待一刻都不肯。”
顾慈茅塞顿开,懊悔地敲了下额角。方才太得意忘形,竟把正事给忘了!她从前可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怎的到这事上,就犯起蠢了?
寿阳公主宽慰道:“他肯背你回来,说明还是愿意你解释的。今夜有灯会,我把人约出来,你再寻机会同他说话。”
顾慈闻言,心稍稍定下,垂眸看着肿胀的脚踝,愁又上眉梢。这灯会,她还去得了么?
可巧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原是位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医女,奉太子之命,过来替顾慈治脚,手里拿的,正是宫中贡品——雪莲金疮膏。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就顶一担黄金,传闻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区区扭伤,药到病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顾慈便能下地,行走自如。
寿阳公主不住咋舌,“瞧瞧,从前我扭伤,都没见他这般上心,你还愁个什么劲儿?”
顾慈腼腆一笑,露出两颗梨涡,仰面眺望窗外。夏至都过了,天怎么还黑得这么慢呀?
蒹葭洲旁有座小岛,名唤红鸾。岛上有株年逾两百的海棠树,终年花开不败。
海棠是人间的月老,这树开出的花又有长久之意,是以每年七夕都会有不少男女来此处求姻缘。岛上灯节更是盛况空前,属帝京之最,堪比宫中元宵灯会。
四人今日预备过去凑热闹。
璎玑也跟过来,挂在戚北落腿上,“舅舅从来就没背过我!偏心!我也要舅舅背!”
戚北落觑眼顾慈方向,见顾慈并未觉察,他暗吁口气,“舅舅今日累了,改日再背璎儿绕山庄走一圈,可好?”说着,就将璎玑提溜到奚鹤卿背上。
璎玑掰着指头盘算,是自己赚了,笑呵呵地揪着奚鹤卿的耳朵大喊:“二叔,驾!”
奚鹤卿齿间都快磨出火星子。背得动十五岁的大姑娘,却背不动四岁的女娃娃?戚北落,你可真够娇弱的!
船是早就备好的,只是眼下水道上船只甚多,一时腾挪不开。毕竟是民间的灯会,戚北落不愿拿自己的身份去强迫人让道,扫人雅兴,众人便一道在渡口安心等候。
夜晚的芦苇荡有别于白日的浩瀚,连绵潮汐声中,有种沉静的美好。
顾慈偷瞧一眼渡口边忙碌的玄色身影,低头斟酌言语,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期待,又紧张,裙绦在白嫩手指上缠成麻花。
顾蘅恐她把自己也纠结成麻花,拉她去芦苇荡边上散心,“那鹭鸟好肥,烤了一定好吃。”
说着就撸袖子要上,没走两步她又停下,神色怪诞。顾慈顺着她目光望去,亦是一怔。
芦苇荡深处竟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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