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北落和奚鹤卿均是习武之人,身形比常人要魁伟轩昂些。
相较之下,窗纸上投落的这身影则清瘦许多,绝不可能是他二人。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每一下都仿佛落在顾慈心头,好似钝刀割肉。
顾慈屏住呼吸,下意识抓紧裙绦,目光四下梭巡,停在对角窗户。
方才过来的时候,她悄悄留意过四周。
这屋子临湖而建,四周假山花树环绕,人迹罕至。从这窗户下去,刚好就是太液池,顺利的话,她能平安游到花宴处求救。
可她水性并非有多好,若是不顺利的话,没准半道上就会把这辈子也给交代进去了。
此时敲门声突然停下,四面重新回归最初的平静,蝉鸣一阵紧似一阵,叫得人心头跟着拧起。
砰!
伴随簌簌抖落的尘屑,屋门被踹得震天响,压门的木闩抖了抖,渐渐滑脱。
顾慈的心也猛地一颤,再来不及多想,扭头跑向窗户。窗台高过她腰身许多,她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吃力地爬上去。同时,门也被那人踹开。
大片光斓泼辣辣倾泻进来,勾勒出一个黢黑的身形。
他面庞瘦削,颧骨裹在皮肉下,分外显眼。深陷的眼眶微微透着青黑色,眼珠僵硬地转了转,在室内扫视了遍,最后定定望住顾慈,嘴角一扯,整张皮包骨的脸登时狰狞起来,宛如深山中昼伏夜出的山魃。
“慈儿,别来无恙?”
顾慈双眼一下瞪到最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谢子鸣!竟然是谢子鸣!
因盗画的事,他一直被戚北落关在东宫小黑屋里出不去。如今承恩侯府早就是强弩之末,明日黄花,兼之这对父子平日又作恶多端,就连陛下对此也睁一眼闭一眼。
谢侯爷上门求了好久,戚北落都一直没松口,谢子鸣就只能在小黑屋里苦苦熬日子。竟然偏生在这紧要关头,叫他逃出来了!
顾慈想也不想,忙伸手推窗户,不想这窗户竟已被人钉死,她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撞去,自己的肩膀疼得不行,窗户却纹丝不动。
“莫要白费力气了,她们将你算计到这,岂会给你留半点退路?”谢子鸣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脏兮兮的衣袖,“不如你跟了我,我助你逃出去,如何?”
说着,他便往前迈进一小步。
顾慈忙从发髻上摘下根玉簪,攥在手里,指向他,“你、你你不许过来!”
为给自己撑足气场,她刻意伸直脖子,紧紧绷着声线尽量大声说话,好掩盖自己话语中细微的颤抖,也好叫外头偶尔路过的一两个人听见。
奈何她声音生来就软糯甜腻,即便这般遮掩,依旧比帝京城中最好的歌姬还诱人。
尤其是现在,她瑟缩在角落,面色惨白似皑皑冰雪,眼尾翘起一抹薄粉,纤长浓睫沾染水汽,细细颤抖,分明害怕得紧,却还强撑着硬是不肯掉一滴泪。
无需刻意伪装,天生就是最能撩拨男人心弦的可怜模样。
谢子鸣这些年混迹秦楼楚馆,阅女无数,此刻依旧忍不住心神荡漾,双颧泛起兴奋的红晕,朝她大步靠近。
顾慈闭紧双目惊叫,毫无章法地挥舞玉簪,却被他轻轻松松攫住手腕,一把拉去。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她腕骨都捏碎。她咬牙忍住,张嘴一口咬住他手腕。
“啊——”
谢子鸣叫得歇斯底里,这段时日,他在小黑屋里吃不好睡不香,体力也远不及从前,稍稍松开点手,便叫顾慈钻空子溜走。
“救命啊!救命啊!”
顾慈向着大门拼命跑,沿路叮叮咣咣撞翻许多瓷瓶玉器。第三声“救命”才刚到舌尖,后颈猛地一疼,她便昏昏然倒了下去。
方才那一番打斗,谢子鸣也累得够呛,脚尖勾来一张凳子,霍然坐下,喘息擦汗。目光毫不避讳地在顾慈袅娜的身段上游|走,渐渐变了味道,喉中更是干燥得紧。
谢子鸣咽了下喉咙,正准备伸手,屋外忽然远处传来女子尖利的声音。他心里打了个突,手指在窗户纸上捅开个小洞,眯眼往外瞧,竟是岐乐回来了!
他低声暗骂一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抱起顾慈绕开他们,偷偷溜出去。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岐乐便领着个蒙面男子,转进屋子。
“本郡主可告诉你,手脚麻利些,否则到时候叫人抓个正着,别说是本郡主,就算是贵妃娘娘出面,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请郡主放心,小的一定把姑娘伺|候舒服咯,绝不会让您们失望。”
男人哈腰跟在后头,嘿嘿淫|笑,苍蝇似的搓着两手,刚进门就眯起眼,在屋里来回巡视。一眼就瞧见了满地狼藉中昏迷不醒的叶蓁蓁。
定睛细看了会儿,他皱起眉头,不满地咋舌,“我说这位郡主,做人得厚道啊。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个‘绝色’美人吗?怎的就这点姿色?您们这些贵人口中的‘绝色’,也忒不值钱了吧。难为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辛辛苦苦混进宫来,真真亏大发了!”
岐乐压根没工夫搭理他,圆着眼睛,绕着屋子四下团团转了圈,“嘿,人呢?”回身,恶狠狠瞪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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