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尧仿佛彻底忘了杜若,一连好几天都没来过医院,她不想去纠结些无谓的东西,准备提前出院。
外面下着大雨,杜若也没找何淑芳帮忙,东西反正也不多,就一只手提包,她没多久就整理好了,直接走去前台办出院手续。
前台小姐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给她办手续,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回去后要注意身体啊,不然以后不容易怀孕的。”
怀孕?
杜若眉头一皱。
她不是低血糖吗?
“请问,可以把我的病历从电脑里调给我看看吗?”她问前台小姐,声音细弱。
她的东西都被靳向尧的人收着了,她自己从没见过。
前台小姐点点头,在她操作电脑的十秒钟里,杜若的脑海里已经蹿过了几百个念头。
她想起之前自己的异样,胃口不好,恶心呕吐,身子也很容易疲乏,每多想一件,她的心就多痛一分。
把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她静静地感受着那里的动静。
完没有。
那曾经……是有过的吗?
“小姐,我找到您的资料了。小姐……小姐……”
见杜若发怔,前台小姐又叫了她两声,笑着的脸上突然有些急切。
杜若抬头看看她,缓慢挪着脚步走过去,可视线还未聚焦到电脑屏幕上,她突然掉头就走。
“对不起,我不看了……”
杜若直接冒雨离开了医院。
她没带伞,只好顺着街沿店铺的屋檐一路奔跑,用力地往前跑。
可一拐弯,她的双腿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冒着大雨直接冲去了婚纱店。她和靳向尧试婚纱的地方。
杜若没进去,就站在婚纱店门口。
她这浑身湿淋淋的样子,根本不配走进那种高档的地方。
就像她这破落的身份,根本不配孕育她靳向尧的孩子。
突然间,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跑过来,哭着问她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她摇摇头,小姑娘就哭得更凶了。
杜若看着小姑娘哭花的脸,忽然也跟着她一起掉眼泪。
小姑娘丢了妈妈,可她也丢了孩子啊。
她一边哭一边安慰小姑娘,一边安慰小姑娘,一边安慰自己一颗破碎的心。
她猜到自己可能流产了,可她不敢去做检查,不敢面对自己没有保护好的胎儿,更不敢让自己找到任何理由痛恨靳向尧。
她这辈子在亲情上,真的吃了太多苦,而那点不得其法的卑微爱情,又硬生生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苦黄连。
在人前,她不敢恸哭,哭了会被杜翩然笑话,会被靳向尧踩在脚底下,会破坏她和杜翩然约定好的计划。
看吧,人低贱卑微起来,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
杜若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给靳向尧去了电话,报告她的行踪。
靳向尧觉得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医生说她身体还很虚弱,好像站在那儿都会摔倒似的,而且她走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她也没人来接,把自己的身子当铁做的么?
可就是这样,她还硬气地把住院费部自己结了。
真是神经病!
倔得跟头驴似的。
靳向尧不想管她,继续办公,可文件上的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豆大的雨珠密如擂鼓,听着燥人,也不知是真的雨声燥,还是他的心在烦。
他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提了车,冲进雨幕。
可很快靳向尧就后悔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他对她的习惯一无所知。
心烦意乱的靳向尧坐在车里,猛地一捶方向盘。
找什么找?
像她那种女人,爱死哪儿就死哪儿!
正准备回去,他却突然看见了一家婚纱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飞快地将车开到上次他们试婚纱的店面,他果然看到身材纤弱的杜若,正蹲在婚纱店门口,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马路看,目光无神。
看着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突然,一个小姑娘走到她面前,说了两句话后,小姑娘哇哇大哭,杜若也跟着抱住她一起哭,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靳向尧看到这一幕,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那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消逝的绝望感,越来越明显了。
她离他,好像越来越远了。
能不远么?
他这辈子,永远都欠杜若一条命。
可他不知道,除了孩子,他还欠着她一条命,他自己的命。
他更不知道,杜若那个傻女人,为了爱他,宁愿自己吞掉所有的长枪和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