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尧听着这番刺耳又决绝的话，整个人却如坠寒潭。

被人踩到痛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就像有一把刀，把自己那些从未坦诚过、直面过的情绪，一刀刀无情割开，弥漫起迟缓而尖锐的疼痛。

他是卑鄙，他是自私，他是懦弱，可他本意真的不是那样想的。

真的不是……

但为什么她说的每个字都不是真相，可他就是反驳不了？

反驳不了！

完反驳不了！

他是真的满手血腥，不仅杀害了她的孩子，还无耻到欺骗她流产的事情，最后又为了救杜翩然放弃了救她，差点害她死在那场汽车爆炸里。

这个认知让他束手无策。

“杜若，”靳向尧后退几步，脚步已露仓惶，“我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冷静冷静，把那些话都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过。”

杜若大笑，“你能当没听过，可我能当这个孩子没来过吗？我能当那场爆炸没发生过吗？”

“杜若！”靳向尧突然大吼一声，“当时的情况，翩然她比你更危险，所以我才会先救她的！”

明明是一道激愤的怒吼，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软绵绵又无力的解释。

不是告诫过自己不需要解释的么？

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而且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只能用虚张声势来在她面前拔高气势。

靳向尧脑子很乱，那种有什么东西在流逝的绝望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是她要离开了吗？

可这明明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为什么他此刻会这般害怕？

“杜若，你听我说，”他镇定下来，绞尽脑汁开始找解释，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冯开强了，更何况，那天……那天是你先利用翩然，如果你不帮你爸把她骗去，她也不会受伤……我先救她，也只不过想……”想帮你弥补一些罪过。

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是堂堂靳氏总裁，怎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会变得这样无耻，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杜若冷眼盯着他，突然轻蔑一笑，“靳向尧，你真让我恶心！”

“你再说一遍！”他突然变了脸色，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

他不是已经和她解释了么？

凭什么还要这样说？

杜若也不怕他，咬着牙顶撞他，“你真让我恶心！恶心到快吐了的恶心！我真恨不得冯开强一刀子捅死你，捅死你比捅死杜翩然还要让我痛快！”

恨不得要他死么？

靳向尧心口一凉，突然有些害怕了，害怕这个冷漠又高傲的杜若，也害怕连他们之间那一点点关系，都会就此被抹去。

可明明他说好了的，他们之间没关系的啊。

心一慌，靳向尧索性收紧五指，掐得这个女人说不出话来，半个字都别蹦出来！

她想骂他恶心？没门！

她想恨他见死不救？没门！

她想怪他害她流产？没门！

通通没门！

看到靳向尧这一反常态的野蛮模样，杜若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缓缓抬手，覆在他火烫的手背上，一双水眸定定望进他幽深的瞳仁里去。

“别……别自欺欺人了！靳、向、尧！”杜若仿佛是怕自己会后悔一般，说出了一个更加令他崩溃的真相，“我……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还记得冯开强左脸上的那道疤吗？

你十六岁那年被人绑架……反抗的时候，是不是拿玻璃划了那个绑匪的左脸？

他一时气恼，是不是叫自己的女儿扇了你十个耳光？

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绑匪的女儿，利用你的同情心，骗你送她回家，然后叫她爸爸出来打晕了你，我说的没错吧？

靳向尧，你看看……我长得像不像那个绑匪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