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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宽阔的宫道上竹影深深,月光如霜照落。

一名值守宫娥匆匆的奔进殿中,身形踉跄,口中喘着气,急道:“快……皇上来了,快迎驾。”

十二盏绢纱宫灯在前,引着圣驾而至。

凝桦宫中的宫人们有条不紊的点起通明灯火,近侍女官领着宫人在宫门两旁候列跪迎圣驾。

皇上踏进宫门,内侍为皇上解下披着的雪裘狐氅。十二月夜深寒露冷,殿内却是温暖如春,这一冷一热的交替牵出了皇上未愈的病痛,皇上忍不住几声呛咳。

中常侍张槐担心的近身低声,“陛下,您的身子……”

皇上却摆了摆手,目光环伺殿上,远处更漏一声一声传来,殿中诸人屏息不敢发声,垂首敛容的静静侍立在旁,这座金碧辉煌的宫阙主人常年不在,宫门深锁,是旁人不得随意踏入的地方,可他却时常来这儿,一副棋秤,黑白子各放两端,彷佛是她还在的时候。

而今这宫阙迎回主人,她也不会再走,为何他还是觉得冷清。

“奴婢这就去请长公主。”女官从容叩礼后起身。

皇上却道:“不必扰她了,朕坐一会便走。”

皇上随意择位而坐,宫娥们赶忙奉上一杯茶盏,雨前新茶香氛缭绕,青蒂的茶叶在金瓷白釉的茶杯里沉落起伏。

皇上抬手摇了摇指,内侍宫娥依序鱼贯退出大殿,中常侍窥见皇上疲惫神色,低声规劝,“陛下您累了,这时辰也不早了……”

“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皇上语声平淡,斜倚了锦靠,端了茶杯在手,茶汤温热透过指尖却不能回暖心上。

中常侍恭然应是,领着太极殿的随侍倒退出殿,关上殿门时,他将一团雪白放到了门槛前。

宫纱低垂,深帷密掩,高悬宫檐下的绢灯散着柔和的光芒,四下清寂,宫人一个也不在。轩窗前的软榻上,洳是斜倚着一张铺设细锦的桌几,上面放着一副棋盘,黑白子纵横其上,已然走至中盘。洳是指尖拈着一枚白子单手撑在颌下,月已悄然东移,她手中棋子却迟迟不曾落下,她的目光垂落在棋盘上,眼神却空茫,神思也不知飘倏哪处。

绢纱摩挲,细碎声轻悄响动,洳是神思飘荡回来,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一只雪白团圆的猫咪正缠着一挂垂曳地上的锦帷玩的不亦乐乎。

洳是眼神微动,踯躅了一下后将指尖棋子置放回棋盒。

深殿幽静,夜寂孤寒,低垂的帷幔后头透出淡淡灯光烛影。偶有几声咳嗽隐约响起,越过重帷宫帘,忽而又止。

皇上单手扶额,低头闭目倚着锦靠似在假寐,洳是转过阔展的屏风时,就看到柔和灯影下的君王半低着头,紫金冠上系着的珠玉长璎垂在两肩,皇上容色宁定,面颊却有些苍白。

一丝甜腻香味飘入鼻端,悠悠清香顿时在胸间荡漾,让人心旷。皇上睁眸抬头,看到站在殿中素衣散发的长公主,她手中捧着一鼎孔雀蓝釉的香炉,孔洞里飘散出的袅袅香雾,清芬远逸,是桂花的香味。

“洳是……”他轻声唤着她,眸光抬起,眼底有微光细碎闪动。

“皇兄。”洳是俯身屈膝见驾,态度温文,神色平静。

“是朕惊扰到你了吗?”皇上抬了抬手,望着她,淡淡笑问。

洳是摇了摇头,举步徐徐近前,将手中的香炉轻放在桌案上,微微一笑道:“很晚了,皇兄明日还要早朝,该歇了。”

这笑容,这关怀,见在眼中听入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什么时辰了?”皇上的目光从她微笑的脸庞垂落到面前的瓷杯上,手指轻抚过杯沿,冰凉触到肌肤,那香茶汤早已凉透。

“约莫已是亥时三刻了。”洳是与皇上对案而坐,应答寻常。

“今日是你的生辰。”皇上抬头看她,目光柔软。

“是呵,转瞬又过一年了。”洳是避开皇上的目光,缓缓道:“若父皇和母后还在,怕是要烦扰起我的婚事了。”

本朝女子十五岁及笄,按照长公主的年岁是该嫁人的,却一直蹉跎至今,各种原由,她心中敞亮而皇上也是明白的。

“哦?”皇上唇角挑了一抹玩味的笑,眼中却有了纹丝不动的淡淡冷意,“皇妹这是有中意的人了?倒不妨说来给皇兄听听。”

洳是转眸,眼波深深的望住皇上,“若说这人么……”她顿了顿后,巧笑嫣然的说道:“臣妹倒是觉得南秦不错。”她瞧见皇上微沉了脸色,愈发笑的愉悦;“如今在位的南秦国主,少年英伟,一手遏断南方豪族首家,清肃宫闱手段雷厉果敢,倒真让人佩服。”

单说以南秦国主的身份匹配卫国长公主那是丝毫不委屈长公主的,况且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曾经助太.祖皇帝践登九五,开辟景初盛世,与凤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夜罗王族,如今他们的后人已是一方君王,有问鼎天下的能力,蓦然间想起先皇留下的遗诏,不可争……不可争……

皇上仿佛嘲讽般的低声笑了,眼底黯然,“这是皇妹的意思?”

“这不也是朝臣们的意思吗?”洳是微笑,笑声里却透出凉意,“如今齐晋连纵,晋王又遣了使者前往南秦,这一行人里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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