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危险之境如入无人之地,他从未怕过。
他捉住身前的手,捂暖了她指尖一点冰凉寒意,他淡淡笑说,“那你嫁来南秦吧,如此便可让我免受奔波之苦。”
他说到下降南秦,让她想起了午夜时分与皇上的一番深谈,心中顿时五味掺杂,不是滋味。她眉睫垂下,双唇轻抿,月色凉薄,淡淡辉光映出她颊上苍白颜色。
“怎么了?”他缓缓托起她的下巴,“为何如此难过?”
“我……”她喉间滚动,声音发颤,眼中有挣扎神色,“我让皇兄赐我下降南秦……我不该逼皇兄的。”她忽然懊悔,皇上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于万人之上,以天子之尊。而今她却在逼他决断,对她或去或留。
他定定的望着她,心下一瞬洞明,“大业未定,你本也不想那么快就下降,你如此所言恐怕只是为了让皇上还你军权,是么?”
他的一番话似刹那间定住了她心下的跳动,无需言语,更不用解释,她的所作所为,目的所指都被他掐算在掌心里。
皇上或给她兵权,让她领军御敌。又或让她作个安享太平的富贵公主,为国尽忠下降南秦,成为南秦王后,两国连纵,以安朝臣之心,以稳当前局势,不过一朝公主即便为国远嫁又能如何。是她逼了皇上到此境地,无从抉择又或一意孤行……
她咬着唇,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闷声闷气的“嗯”了声。
夜隐幽紧揽住她,在她耳畔低语,“那不如就将你的计划稍许变上一变,如何?”
洳是抬头望了他,他的眼睛深邃如星宙,他很认真的对她说:“你要不就嫁来南秦算了,皇上从你手中收回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从南秦君王口中轻描淡写说出的这么一句话,让在他面前的长公主心神微震,一抹讶异在眼中一闪而逝,随即敛入微笑中,洳是妙目斜睨了他一记,笑嗔了一句,“你这个昏君。”洳是转身坐到窗下,眼风淡淡扫过面前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盘。
“嗯。”夜隐幽点了点头,与她对案而坐,目光悠悠的看着洳是,“长公主说的是。”他笑的如沐春风,“不过昏君这事儿,你我心知便好了。”
洳是单手支颐,慵然靠着长窗,目光含笑与他相接,眉峰微微一扬,半是玩味的问道:“如若将来我不能下降,那怎么办?”
他眉目澹定,唇上含笑,眼中神光在月色下却有了一丝雪漫长垣的封冻,他淡声道:“如若真有那日,南秦五十万大军便直指帝都。”窗外晚风拂入,撩起她肩上长发,洳是半垂着眼,眼中神色隐在长睫的阴影里,他慢条斯理的又道:“你我之间曾许的白首之诺,即便天地塌陷,山河崩摧都不容反悔。”
洳是抬眼看他,看到他眉目冷凝,敛去笑容时,俊美容颜冷的似冰如雪,忍不住笑说:“万一我先死了呢,谁再来应你之诺?”
夜隐幽眸光清清冷冷的看向她,嘴角挑一丝冷笑,哼道:“我还没死,怎会让你先死。”
“你又不是神。”洳是挑了棋盒里的一枚白子拈在指尖,“还能左右生死吗?”
“我不是神,亦不能左右生死。”他平静的说,望着她的目光柔软下来,“若真有那一日,我自会与你黄泉相见。”
洳是默然听着,心下蓦地酸涩恻然的无以复加,她喃喃低声,“我自然不会毁诺,我只是怕……”怕前路坎坷,命运多舛,怕与他之间如同睿皇后和夜箴,凤阳女帝和夜琰一样,即便情深也无法善终。
“你我之约无人能阻,即便皇上也不能。”他突然如此说,慢而缓的声音,如柔韧丝线勒住了她的心房,扼制了她的呼吸“凤朝驸马这个身份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