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低垂,天色冷青,细雨随风纷纷扬扬的飘落。将离摇着一柄纨扇凭栏而立,四楼雅阁从高俯瞰正好能瞧见楼下大堂里的鼎沸喧嚣。
她已经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大半个时辰了,神思也不知飘倏的落到了哪里,瞧得出这阵子她心情不太好,曲江楼里上上下下也没人敢去轻易扰她。
将离目光漫无目的的扫着楼下。蓦然间她像是看到了谁,身子扶着栏杆往前倾了倾,那人也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朝她望来。
一碗新沏好的香茶捂在掌心里,热汤温暖了冰凉的指尖。将离侍立在一旁,看着长公主指下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拂着茶汤,她的神色亦如同窗外阴郁的天色。
将离张了张口,喉间滚动却又吐不出一字一句,左右开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她都不知该挑哪个说,索性就抿了唇,恭敬的低眉敛了声息。
“今日的曲江楼倒是有些不比往日。”长公主淡淡道。
将离略侧首,目光瞥了眼栏外,依稀还能听到厅堂里歌伶婉转的唱腔和阵阵喝彩声,“自从苏岫离开曲江楼后,生意倒是真的清减了些。”将离颔首,缓缓说道。那个有着天籁般歌喉的女子,她一直记得。经营曲江楼这么些年,听过多少名伶操古筝琴瑟、唱南词北曲,除了红袂,再没有人比苏岫的南词唱的更悱恻动人的。她在的日子里,曲江楼日夜宾客盈门,无一日可有清闲,便是京中王族亲贵也有不少人为她一掷千金的。
只可惜苏岫的去留由不得她作主,自她离开后曲江楼又恢复以往,热闹还是真的热闹,只是再不复当日盛景了。
长公主深垂着目光,指间茶盖轻轻的合上,却未再发一言。屋子里蓦地静默,长公主捧着茶盏良久纹丝不动。
将离默然了半晌,耳畔仍有绕梁歌声忽远忽近,心下终是叹了口气,“上月中旬十五日,宫中的惠妃为齐王诞下长王子,今月初,惠妃被齐王册立为王后,长子亦被立为世子。晋王与王后遣使节送来丰厚大礼,齐王欣然纳之。”
长公主神色不动,只唇角似乎勾了一丝微薄笑意,“比起齐王当初以儋州相赠,这些厚礼又算得了什么。”她说的不咸不淡,手中茶盏搁回桌案,“北齐秋家两兄弟,一个戍守禁宫握有重权,另一个统摄倚天骑,而如今家族里又出一个王后,可谓风光无二。”
将离蹙眉,低声喃喃,“北齐朝野上下倒真是没人能出其右的。”
“怎会没有。”长公主轻笑一声,眸光掠过时,眼中寒意一闪而逝。
将离一怔回神,心下恍然,长公主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必然是拥有数十万边军军权的英郡王元夙无疑了。当日,齐王大军趁着青州出兵援颊丹阳之际,强兵压城,以迅雷之势夺下了皇域的一座重城。虽说师出无名,齐王的作为会落人口实,但他既然执意用兵了,就不会在乎人言可畏,况且夺下青州实在是优大于劣的上上之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齐王出兵的完没有犹豫。
然而时局变幻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都不会想到皇域的反击会来的那么迅猛,恰又有楚国从旁协助,皇域不仅夺回了青州更甚而趁隙反攻了乐岭。之后齐军想要反扑补救,却因为乐岭地势易守难攻,以至于数次进攻非但未有建树,反而使得军队愈发损失惨重。
仅此事后,朝中不满齐王的声音又开始涌现,若非齐王年少轻狂一意孤行,北齐何至于落到此刻被动局面,这时就有不少人想起来戍守边关的另一个王族,论尊次辈分,血统纯正都压过齐王一头的英郡王元夙。
“近日里齐王可还有什么动作?”长公主又问。
将离垂首回道:“只近两日有频繁军报送出,应是调动倚天骑,齐王对乐岭的失利不能释怀。”她顿了顿后,略作思量,又道:“只不过倚天骑调动的不多,以属下探得的情报来看,约莫五万左右,其余军队未曾有所调拨。”将离说的轻慢,“齐王这招,扬汤止沸罢了。”
以长公主对乐岭的安排和运筹,将离并不担心这区区数万骑军能重新夺回乐岭,齐王执意遣军只怕也是因为心有不甘。
长公主没有作声,眸光半垂着,脸上神色不着喜怒。
“扬汤止沸……”长公主冷冷扬眉,唇畔微绽的笑带着意味深长,“如今的局面,齐王哪里还有心力与我们再作周旋,那五万倚天骑只怕是另有用途。”
“主人是说,英郡王?”将离一笑,“此时此刻,齐国朝野里却有不少佣立英郡王的呼声,只不过齐王手握中军,朝中内有首辅文相,外有秋家镇边,想要动他根基恐怕不容易。”将离歪头又想了想,“倒是英郡王的处境,属下看来不太乐观。若英郡王对王位真有一争之意,晋王也能从旁出兵将他牵制住,他哪里还有心力再顾王都?”将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好看,这一局怎么看都是齐王稳笃不输的。
“萧樾……”长公主唇齿间默默念动这个名字,眼中神光静如沉渊毫无波澜,“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齐王绝不会倚赖他。否则,只怕要引狼入室了。”
“啧……”将离一手叉腰,手中纨扇摇着轻风,目光闪动,笑道:“这是要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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