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却突然掩不住几声呛咳,太子忙上前侧坐榻上,为皇上推揉后背。皇上却咳的面色煞白,隐隐又透出青紫,像是连肺腑都要尽数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渍溅上雪缎丝袍。
“儿臣这就去宣太医进殿。”太子匆忙起身,手腕却被皇上一把攫住。
“不必。”皇上左右手将两人扣住,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更显唇边一点血色触目惊心,“朕有口谕传给你们两人。”
凤洳是和凤如斐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双双转跪于御榻前,“儿臣,恭听父皇圣谕。”
皇上深思半晌,彷佛思量又似斟酌,凤洳是心下有些奇怪,这口谕不应该是皇上事先就想好的吗。
“夜罗王族之人,若犯法度,不可拘、不可罚,不可伤,不可杀。如夜罗王族中人,有定国之能安邦之才,惟愿江山在握,凤氏子弟不可争。”皇上语声落后,四下安静,跪在榻前的两人彷佛僵了,都疑自己是否听错。“这是太.祖留下的口谕,需传于每一个凤氏子孙。”
“夜罗王族之人,若犯法度,不可拘、不可罚,不可伤,不可杀?”凤洳是抬眸,目光望着御榻上的皇帝,眼中凝出一抹冷光,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夜罗王族之人倒能超脱于法制纲纪之外。若真如此重情义而轻法度,又该如何以绝天下悠悠众口。
“不错。”皇上目光平静,稳稳道出两字。
她骇然失笑,“夜罗王族之人即便有开国之望,但也早就封侯拜爵,有封邑千里。太.祖此谕倒是显得恨不能将天下江山都送予夜罗王族。请父皇恕儿臣无状,就儿臣来看,当初与太.祖定鼎天下的夜罗王便有定国安邦之能。太.祖皇帝何以不将江山托付,倒要后世子孙来还夜罗王族当年辅佐之情?”
皇上静静看着她,声音又轻又缓,一字一句似从胸腔里迸出,“若当初夜罗王有意在天下之心,安知太.祖不会以江山托付。”
皇上一句话逼得她骤然失声,她还想说什么,身旁凤如斐却一把扣住她手腕,目光担忧的看着她,不愿她情急之中触怒龙颜。
她知他所想,憋在胸口的一股气只得强自压下。
“儿臣,谨遵太.祖皇帝圣谕。”两人同声领旨。
离开两仪殿后,凤如斐赶去了崇政殿,安抚那班朝臣须得他亲自去。凤洳是则一路恍惚的回到了凝桦宫,她寝殿里侍奉的宫人不多,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眼熟的。
宫人为她备下香汤,她沐浴净容洗去一身疲惫,侍女为她换上宫装,盈盈的水色,简单素雅也不失贵气。她不习惯身旁有人常侍左右,屏退宫人后,她就一个人坐在殿中软榻上,面前一张紫木矮桌,桌上放置一张棋盘。她单手支颐,手中捏子,在棋盘上摆下珍珑棋局。
她神思不属,目光落在棋盘上,脑中却有别样思量,宫外有宣唱声,她也没听见,直到面前棋盘罩上一道人影,她才恍惚回神。
“又在下一色棋?”凤如斐声音淡淡含笑传来,“我家洳是下棋愈发厉害了。”他估摸着放眼整个朝野,能跟她一样只用一色白子下棋的可能才区区二三人。
“让皇兄见笑了,我这是瞎走呢。”她漫不经心的笑,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粒粒的拾起放入盒中。
凤如斐在她对案坐了,抬手取过一盒黑子,笑容满面,“许久不曾与你手谈,这次得好好切磋一番。”他挟了一枚晶玉黑子在指尖,沉沉墨色衬得五指愈发修长好看,“可不许让我。”
“好。”她温柔笑应,右手微抬,“请皇兄先行。”
凤如斐从小受当世围棋大家点拨,于棋道上来说,风格十分厉辣,惯于大开大合,看似置子布局随意而就,其中却暗蕴各种陷阱,引人大意入套,被他中盘屠龙的人数不胜数,就连皇上也输于他半子之间。
夕阳烁金,余霞渐晚,美貌的宫娥将黄绢八角琉璃的宫灯挂在宫檐下,垂下的丝穗在风中摆动。
“我听师父说,如今在世的夜罗王族人已无多少。”凤洳是手中拈着一粒棋子轻敲桌面,“太.祖的遗训口谕也不过是句空话罢了。”
凤如斐想到皇上的那几句口谕,有些感慨,“太.祖皇帝对夜罗王族的情意不一般。”
“是不一般。”她曼声轻笑,眸光却寒凉。太.祖未能偿情于夜罗王,倒却要后世子孙拱手山河,江山送予?没有这种道理,“只是这江山是父皇的江山,亦是皇兄的。”九州山河就在这,谁若想要,就凭本事来夺吧。
“你这丫头,年纪小小蹙什么眉头。”凤如斐一手横过棋盘,捏子的食指轻抚上她的眉峰,“皇兄只希望你能每天快乐,无忧无虑,这便够了。”无所谓江山归属,也无所谓天下纷争,他总会站在她身前为她开辟出晴空万里,避挡去世间所有风雨,只愿她一世无虞安宁。
凤洳是握住他的手,五指扣入他的掌心,眉头舒展开来。若是在太平盛世,她倒是愿意做个富贵闲人,可如今局势风雨欲来,她怎能看兄长一人苦撑,与周围那班虎狼周旋,“当年敬睿敏皇后以女子之身与太.祖共鼎天下,臣妹虽不能与先皇后比肩。但也愿为皇兄跃马征尘,开疆拓土。”她目光含笑看他,见他一瞬动容,笑意更深了几分,“皇兄在哪儿,臣妹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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