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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生指着照片上的赛京生问:“他是谁?你什么时候拍得他?”

胡友文看了一眼道:“他就是碑文研究会的会长屈速朽先生,平时他戴着渔夫帽和墨镜,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当他听说我认识你之后,就说你在T城赫赫有名,让我务必请到你来帮他们鉴别‘扯淡碑文’。我说欧阳云生这小子骄傲得很,人又忙,我二人虽然关系够铁,但也不敢打包票百分之百请到你。于是他就摘下帽子和墨镜,请我给他拍了一张正脸的照片。他说这是为了表示他请你去的诚意。”

欧阳云生心想:什么诚意,什么屈速朽?这就是借胡友文之口,告诉我他赛京生没死。什么扯淡碑文,我看这一切就都够扯淡的了。不过,他这招儿可真管用。我还真不得不去。

心中虽然打定主意,嘴上仍不忘了和胡友文斗嘴:“咦,我不是欧阳兄吗,怎么变成欧阳云生那小子了?还有我什么时候骄傲了?又什么时候和你够铁了?胡兄啊胡兄,我发现你到T城以后,别的没学会,心机可深了不少。什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吹牛忽悠,乱攀关系,阴奉阳违都学会了。反倒是在印尼时候的淳朴,一点儿也没剩。”

胡友文谄媚地笑笑道:“我这也是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欧阳云生第二日没课,便和胡友文一起去了碑文研究会。碑文研究会设置在英租界中的一处极其偏僻的角落里,平日里并没有人,只有一个老孙头儿看门。屋中阴暗潮湿,灰尘升腾,老孙头儿告诉他们,碑文研究会的学者们平日里并不坐班,有活动了才来这里开会讨论。会长屈速朽倒是每日中午来一次,欧阳云生在椅子上一坐,道:“既然来了,我们就等等会长。孙大爷您忙您的。”

老孙头儿答应着下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上两碗粗茶来。欧阳云生问道:“这里有没有扯淡碑文的资料,我趁着等会长的功夫研究一下。”

老孙头儿从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纸堆里抱出一沓子材料,道:“这些都是,请先生慢慢研究。”

欧阳云生翻看资料,才弄明白这“扯淡碑”确实存在,是河南淇县名胜之一,不是后人修建恶搞的。碑身高大,碑座结实。碑首上端一行横字“再不来了“,下面是两个醒目大字“扯淡“,都是今日的说法,非常的摩登现代。石碑虽是古物,碑文上却是今言,又确实是碑文一体,早已刻制而成。如此奇怪的现象不知是巧合还是穿越,于是就引起了专家学者们的关注,扯淡碑也就变得赫赫有名起来。“扯淡碑”还有一个离奇之处在于墓碑无墓主人姓名,只是自称泰极仙翁水木氏。无立碑时间,碑文藏头露尾,扑朔迷离。

欧阳云生仔细阅读那碑文,全碑共刻111字,除了“再不来了“,“扯淡“等戏谑的今言之外,两侧各有联语一幅。右刻“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鬼神不欺贫“,左刻“有人问我修行法只在虚灵自然间“,全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和古碑文的风格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胡友文也读了三遍,一点儿也没看懂。纳闷地问道:“欧阳兄,这碑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云生道:“虽然这碑文都是大白话和现代语,但穿插了很多史实在里面,也难怪你一个外籍华人读不懂,我讲给你听啊!第一句话的意思是:我仙翁是燕人,隐藏青龙之姓氏。明末甲申年,我来到云梦山修道成仙。就是说立碑人的祖上是河北直隶一代的人,应该是贵族,因为低调,所以隐藏了自己的姓氏和高贵的血统。于明末甲申年来到这云梦山修道成仙。”

胡友文圆睁一对小眼睛,惊恐道:“啊!这碑文是一个神仙写的吗?”

欧阳云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立碑之人的口气不小,看样子身份也很尊贵。至于真得成没成仙,那就是千古之谜了。也许他是在故作潇洒或吹牛也说不定。再看第二句,意思是此人的事迹已详细载入史册,就像他的姓名一样不敢再多说了。这人说自己是名人,史书上早已记载过了,有名到自己都不敢公布自己的姓名。”

胡友文摇头道:“这人真是自恋。”

欧阳云生点头:“正是,连你都看出来了。第三句是说,他生来不讲自已的年龄,也没有谁考证他活了多大了。突然有人说:你已经一百四十四岁了。我很愕然,但最终还是回答说:是的。怎么样,这句话的意思明确极了,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胡友文满脸崇拜的神色道:“他真是仙人,要不怎么可以活一百四十多岁?”

欧阳云生却不信,道:“也可能只是个爱吹牛的谎话精。最后一句是说他已经四大皆空,成了一名道教徒。但他很清白高尚,整天与琴棋书画相伴。如今已成抱病老人,今立此碑。他没有辜负上天的期望,也没有辜负人民的希望;没有欺骗鬼神,也没欺骗贫苦百姓。有人问他修行的方法,其实也没有什么窍门,只在虚灵自然间。救助善人是最快乐的事情,我再不来参与争名争权相互厮杀了。这句话你也应该看得懂,整部碑文全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看来这人是于生前给自己撰写碑文。”

胡友文怒放着小眼睛和大嘴,好奇地问道:“那么这碑文究竟是谁写的呢?”

欧阳云生道:“你提的真是好问题,就是一点儿脑子都没动。若是碑文研究会知道这碑文的真正作者是谁,还请这些专家学者和我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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