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郁症,全称躁狂抑郁症,又叫双相抑郁症,症状主要表现为情绪的异常高涨和异常低落,交错进行。
四月的阳光暖中带寒,穿过摇晃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风声浅浅从耳边划过,树上的鸟鸣传来,活跃着春的气氛。
精神病院里,有这么一个人。
他今年十八岁,皮肤很白,个子不高,长相清秀,平时不爱说话,就喜欢坐在树下看着远方的天空。
他家境不错,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他是病人,身上的病号服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宽大,领口经常从一侧掉下去,像一张大袍子,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但是他就喜欢穿比自己大好几个size的衣服,因为这样,他随时随地可以把自己的脸装进衣服里,不见人。
他叫唐远,唐诗的唐,远方的远。
正如他的名字那样,他想去远方看看,所以他一直眺望天空,但他却在精神病院里住了整整五年。
十三岁的时候被确诊为躁狂抑郁症,迄今为止,依旧在治疗阶段,不见好转。
五年来,他远离外面的世界,一个人对着病房的天花板数一二三四,平时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出来晒太阳,如果是阴天,他就会躲在病房里看书,看各种书,书中的世界,是他除了精神病院外唯一接触的世界。
又是一个晴天,风也温柔。唐远坐在榕树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云朵映衬在他的双瞳里,似是倒映在湖心。
倏地,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眸子,清澈干净,像是天使遗落凡间。
“诶,你在看什么?”
她的声音很清甜,似一泓清泉流淌过心间。唐远眨眨眼睛,然后立刻把头低下,埋进了自己的宽大病号服里,像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
“你干嘛躲起来呀,害怕我吗?”
她转到唐远前面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笑意轻盈,两个酒窝似乎盛放着醴酒,醉人香甜。
她蹲在唐远的轮椅旁边,歪着头看向他,说:“我是新来的护工,负责照顾你,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唐远依旧把头埋起来,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我叫郝恬恬,很高兴认识你!”
“你喜欢看天上的云吗?那个绵羊形状的?”
“这本书我也看过,最后结局好像是男女主人公抱在一起死掉了。”
“你喜欢吃苹果吗?或者草莓和葡萄?”
“最近有一部动画片——”
“我有病。”唐远突然开口了,他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郝恬恬的视线,说:“我有病,很严重得病。”
郝恬恬的聒噪被他打断,她挠挠头,说:“我知道啊,我就是来照顾你的嘛。”
“那你也应该知道,在你之前,我有过很多个护工,她们一个个全都被我吓跑了。”
唐远深吸一口气,拳头紧紧握起,手背青筋暴起,“你也快些走吧,我怕伤害到你。”
走吧,走吧,都不要来搭理他,他早就做好准备在这里自我毁灭,不要来打扰他。
“那可不行,说不定我就能让你的病好起来呢。”郝恬恬握住了唐远的拳头,对他眯眼一笑,突然一用力把他从轮椅上拉起来。
“诶?”
唐远每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心里一阵慌乱。
“你又不是腿瘸了,干嘛要老气横秋地坐轮椅,年轻人,就应该迈开腿走遍天下!走,我们出去跑两圈!”
郝恬恬拉着唐远就跑,唐远跟在她身后,宽大病号服让他有些狼狈,脚上的拖鞋也让他险些跑三步摔一步。
但是她跑得并不快,是他可以跟上的速度。
她带着他围着医院的大楼跑了好几圈,然后回到草坪上,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唐远抬手擦擦额头的汗,他已经好久没这么运动了,但是好像突然觉得心情舒畅很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郝恬恬大喘着气躺在草坪上,然后又突然坐起来,兴冲冲地对唐远说:“唐远,明天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放风筝?在这里?”
“嗯嗯!”
“……这里怎么放风筝啊”
“只要有风,在哪里都能放,只要有风,就能飞得起来。”
郝恬恬脸上洋溢着笑容,像一朵徐徐绽放的红月季,唐远呆呆地看着她,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似的。
好奇怪的一个女生,她为什么一直在笑。
为什么什么事都能让她笑出来。
唐远低下头,沉默许久,说:“我不想放风筝,不要带上我,你自己玩吧。”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觉得看风筝在天上飞会让我很开心。”
抑郁症患者眼中的这个世界,是灰色的。
他起身,慢慢朝医院大楼走去,他要继续回到自己的病房,把自己关起来。
他想要一个小角落,一个灰色的小角落。
*
唐远坐在病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书,郝恬恬敲敲门,给他送来一件新的病号服。
“唐远,你换上这个吧,”
唐远看了她手里的那件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个号码适合你的身材,你身上那件太大了,根本穿不住,经常往下掉,多难受。。”
“我不要。”唐远把头缩进衣服里,说:“我喜欢这种大衣服,我不需要合身。”
“你都要衣不蔽体了,信我,穿上合身的衣服你会很帅。”
“我不需要很帅,又没人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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