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的正是陶府的家人陶恭,左宗棠出门亲迎。陶恭随着左宗棠来到客厅,只见客厅两边楹柱上一副联语甚是引人注目:"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陶恭出入过不少诗书官宦之家,还没有见过气魄这样大的联语,心中暗暗称奇。坐定后,陶恭将陶桄的信交给左宗棠。陶恭虽然早闻公子丈人的大名,但见面还是第一次。他趁着左宗棠拿着信边走边看的机会,悄悄地仔细打量了一眼。见左宗棠四十来岁年纪,五短身材,背厚腰粗,面白略胖,眼圆鼻直,下巴饱满。陶恭想起别人议论左宗棠时,常说他燕颔虎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再转眼看客厅,尽管是避难寓居,陈设简陋,但四壁整整齐齐地堆着书箱。正面墙壁上挂一幅题为《隆中对》的水墨画,画上诸葛亮正指着地图侃侃高谈,刘备在一旁洗耳恭听。画的两边是左宗棠自撰的对联:"身无半文,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对联左边,悬挂着一把斑斓古剑。剑柄的丝绦上系着一块晶莹的玉佩,仔细看时,是一只龇牙踢腿的麒麟。陶恭正在左顾右盼之时,猛听得一声怒吼:"这张亮基真是岂有此理!"左宗棠平时本声音洪亮,这一声吼,声震屋瓦,吓得周夫人和张氏急忙从内室走出,欧阳兆熊也忙由书房走进客厅。
"季高,什么事这样大怒?"周夫人身体素来虚弱,这时更面色惨白,气喘吁吁。
"你们看,你们看,这张亮基真是欺人太甚!"周夫人接过信看着,张氏扶着宗棠坐下,又把茶杯端来。陶桄的妻子孝瑜是周夫人所生,她看完信后泪如雨下,喃喃地说:"这如何是好呢?"顺手把信递给欧阳兆熊。
"陶公子虽然年幼,还有我哩!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容许有人欺负他。不怕他张亮基是抚台,我到长沙跟他评理去!陶文毅公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他张亮基要陶家捐十万银子,分明是勒索!"任何时候,左宗棠提到陶澍,都是一口一声的"陶文毅公",今天盛怒之下,亦不改常态。
左宗棠越说越气,把手一捋,高声喊道:"备马!我即刻就到长沙去。"并对欧阳说:"小岑兄,实在对不起,我左某人咽不下这口气。你在这里宽住两天,待我回来后再接着谈诗。""你放心去,不要着急,先把事情弄清楚。"欧阳说,"我正要到筠仙家里去一趟。我在筠仙家里等你。""也好,我打发人送你到梓木洞去。"左宗棠和欧阳拱手一别,随即和陶家仆人骑两匹快马,星夜直奔长沙。第二天上午,左宗棠进了长沙城,来到陶公馆。门房见是公子的丈人来到,立即打开大门。左宗棠还未进屋,就问:"公子呢?"门房流着眼泪说:"昨日下午,一群兵士把公子绑架走了。"左宗棠一听,立即策马来到又一村旁边的巡抚衙门,怒气冲冲地向里面闯。守门的卫兵也不阻拦他。左宗棠径直上了大厅,里面走出一位师爷,笑着说:"来的是左老先生吗?张大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说毕,从签押房里走出巡抚张亮基,他对左宗棠一拱手:"左先生,鄙人在此恭候已久。"左宗棠怒气并未消除,一脸的不高兴,问:"陶公子呢?请抚台大人立即释放陶公子!公子年幼,家事是我替他料理。天大的事找我左宗棠,不要为难公子。"张亮基哈哈大笑,说:"左先生息怒,'释放'二字从何谈起!岂有陶文毅公之子、左季高之婿被绑架的道理,我昨天是请公子来舍下叙谈叙谈的。亮基一向慕陶老先生的高风亮节,也喜左先生的豪放倜傥,昨夜听公子谈陶公和先生往事,不觉心驰神往。公子正在后花园赏花。"他转身对师爷说:"请陶公子。"左宗棠听说并不是绑架陶桄,气消了些。
"左先生,请到签押房坐。"
左宗棠并不谦让,和张亮基一起走进签押房,仆人献茶。左宗棠说:"张大人,您知道陶文毅公生前为官廉洁,家里何曾拿得出十万银子,这不是有意叫陶公子为难吗?"张亮基又是哈哈一笑:"左先生,亮基久闻陶公廉正,今日所谓捐银之事--"正说着,签押房里进来一人。左宗棠一见,忙站起身来,说:"岷樵兄,久违了。""季高兄,什么风吹来的?幸会,幸会!""我为陶公子的事而来。岷樵兄,你说说,陶家眼下能拿得出十万银子吗?张大人此举太欠思量。"江忠源大笑,说:"莫怪张大人,此事是我向大人建议的。""你?"左宗棠没有想到多年老友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江忠源拍着左宗棠的肩膀,说:"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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