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鹭虽比苏弦大了两岁,但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自然看不出什么,可许嬷嬷眼光何其毒辣,进来后只往床上瞧了一眼,又上下瞧了瞧苏弦,便像是看出了什么一般,面露出几分异色,只是口中却是一句没提,依旧笑着与苏弦说起了今早的膳食:“送了清炸素角来,夫人莫瞧它寻常,却是院里葛厨娘的家传手艺,外头再吃不着的,夫人尝尝,保管又香又脆,不比宫里的点心差。”
苏弦自然应了,接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道:“府里一向都起的这般早吗?”
好赖在郕王府过了这么多年光阴,苏弦自是知道这会儿膳房怕是才刚开火,厨娘就是能一上工就第一个给她准备,这个时辰也是决计送不来早膳的。
果然,许嬷嬷笑了笑:“大厨房那边要晚些,不过咱们问心院里自有小厨房,王爷吩咐了夫人日后饮食都从这提,离得又近,一天十二个时辰,什么时候想要都是尽有的。”
恰好青庄也踮着脚尖开了东面的小轩窗,苏弦往外一瞧,窗外是个狭长型的小院,尽头正对着一月牙门,道上都铺着大块平整的青石砖,白墙不高,自下头零散的爬了些绿萝,颇有几分雅致,门口的地方虽窄了些,但好在墙上都镂了块块的图案,不至于显得昏暗。
再透过花墙抬头看去,苏弦便在墙的那一头发现了一眼熟的树影,那熟悉的树冠,分明上辈子险些叫她熏死的大槐树!
她竟是就住在郕王的问心院隔壁?
“前头便是王爷平日的住的问心院,夫人住的这儿虽说小了些,却胜在僻静,又独门独户,五脏俱,该有的都有。”许嬷嬷适时解释着:“以往王爷没提,大伙都只混叫着院后头,夫人若有意,不如想个名,咱们也做个匾额挂上?”
上一回侍疾时都是守在问心院内足不出户,竟是从不知道院后还隔出了这么几间屋舍。苏弦垂下了眼眸,王爷这次待她这般看重,衣食住处自是都处处舒服,只是若因此遭了旁人的眼,却是不知王爷待她的善意能有几分,能不能撑得住……
见苏弦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许嬷嬷有些纳闷,且心内疑惑更甚,只是王爷既是已吩咐了她好好安置苏弦,便也暂且压下了这些念头,接着在苏弦更衣时提醒道:“给王妃请安在辰时,府里王妃出身大家,是个难得的贤良人,夫人只要按着规矩来,娘娘便只有喜欢照拂,不会难为的。”
这个苏弦倒也听闻过,郕王妃出身陵曲袁氏,这是自前朝起就极有名的一支文圣之后,素来盛出大家儒士、节妇忠臣,只说如今文传天下的《内训》,便是由袁家一位守了一辈子望门寡的姑奶奶所著,且其虽说出了这般名传后世之作,却是连个名号都未留下,只称李袁氏,袁氏女子家教,由此可见一斑。
而身为袁氏嫡出的出嫁女,郕王妃自也称得上其中楷模,虽身处富贵,却是不慕繁华虚荣,甚至常常亲手养桑织布,为王爷公子亲手裁衣,平日里除了主持府内中馈外寻常不出二门,且身为郕王正妃,却是谨守本分,不嗔不妒,一心教养长子,甚至因府里只有她育有一子,深感自责,为了叫郕王府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常常给选些八字相合,好生养的女子给府里添丁进口。
苏弦上辈子见过王妃几次,印象中只觉是个自《内训》里走出来的泥塑石胚,叫人恨不得请上香案去拜拜,只是唯独不像个真人,也难怪在府内丝毫不显,人人都知王爷对王妃虽敬重,可府里最受宠的却是双合居的吴侧妃。
只不过这些都与苏弦无关,便是这一回她有了个“夫人”的正经名份,郕王妃于她来说是也依旧是主母,在她眼前除了恭敬听训,并无置喙的资格。
上一回就是如此,这一次的苏弦也不打算出挑,依旧老老实实换了一身浅色石榴纹交领薄夹衣,到底是新人,也太不能太寡淡,便又穿一条桃丹色的绸布留仙裙,也并不浓妆艳抹,只梳了个寻常的双螺髻,描了双眉,抹了些面膏唇脂,便看着时辰往王妃所在的寒梅园行去。
郕王妃生在冬日里,闺名里又带了个“梅”字,故而给住处起名梅园,院内倒也应景的移了几株冷梅,只是这会刚刚立春,梅花都已败了,只几根干支,瞧着却是光秃秃的,青砖上一片落叶都无,冷清的很。
物是如此,人也是一般,旁的夫人贵妇身边都爱用妙龄丫鬟,有肆意些的甚至是些不通人事的俊朗小童,可在梅院里打帘待客的却是个发鬓斑白的老嬷嬷,穿着一身暗色葛衣,石塑一般不苟言笑,一举一动皆分外严谨。
等进了屋,在一旁奉茶的倒是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了,可便是这般的岁数,也是不见一丝活泛劲儿,生怕别人觉着她们举止轻浮一般,低着头给上了茶就一声的退下去立到了一边,每一个都规规矩矩,目不斜视,便是苏弦这个第一遭来的人也无人会有一丝好奇,多瞧她一眼。
到了这样的地方,任谁都忍不住要屏气轻声,唯恐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的。
苏弦低眉敛目的进了门,已到的除了她还有零零散散几个侍妾,有些瞧着还有些印象,有些却是早已记不起了,都按着年纪先后次序挨着排下去,因着左手第一给吴琴留着的位置还空着,在场要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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