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夜里,护城河的河水冰凉,饶是英勇如陈将军,也在离开护城河后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他盯着宗月,目光中隐有尊敬,片刻后,他问道。
宗月身上披了外衣,遮住因落水而凸显的身段玲珑。
他们此刻站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苏家的人还不曾搜查至这里。
要回去吗?宗月眼神中闪过几分茫然。
她被捉的匆匆,但母亲与嫡姐都是苏家人,想来也会受到她被父兄活捉的消息。
今夜她逃出来,也必定瞒不住母亲与嫡姐。若她们寻不见自己踪影,定会猜测自己已经成功脱困,因此告不告别没有意义。
来京都本就是担忧嫡姐,可嫡姐情况尚可,心中自有成算,她无需担忧。
原本就该走了。
可是
宗月垂下眸,迎着陈将军的目光,她缓缓摇头。
陈将军挑眉,等着她进一步解释。
“多谢陈将军不远千里来京都救我,这份恩情,我感激不尽。”
女子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令陈将军愣了愣。
他抬头,望着月夜里那身披长袍的女子,宛若丛林里的精灵。
“烦请陈将军替我将此物交给陛下。”宗月伸手,递给陈将军一块玉佩。
那是原主生母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鸢尾花玉佩,自宗瑾交给她后,她就一直随身佩带,十分珍视。
此刻将玉佩由陈将军交给梁苏暮,代表了她的态度。
陈将军默然,小心翼翼将玉佩接过,用怀中
陈思吟为他绣的手帕包起来,捧在手中,仿佛那是富可敌国的珍宝。
爱女绣的手帕与送给君王的信物合二为一,确实是陈将军拼死也要保护的生命之重。
“我就不去雁门关了。”宗月轻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眼下云梦局势虽乱,但疆域辽阔。我志在千里,不愿在雁门关蜗居。”
“我将要往南边去,至于去哪里,在哪停留,最远抵达何处,全凭我的心意。”
顿了顿,她当着陈将军的面,开始摆弄自己的脸。
陈将军眼神从疑惑转变为震惊的一刹那,宗月笑了下,知道自己成功了。
现在站在陈将军身前的,是与宗月原先截然不同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骨骼都有所改变。
若非那身衣服没变,陈将军几乎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救错了人,他真的将宗月救出来了吗?
“此法是我偶然探寻古书习得,足以令人改头换面,绝不会叫人认出来。”宗月解释道:“我身上有功夫,之后隐姓埋名,基本不会陷入困境。”
其实是前世从师父那里习得的。
“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去信雁门关,告知我的近况。”
宗月盈盈站立原地,说出的话,一点一点将陈将军心中疑虑抚平。
她的话带有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将军在原地站着,潜意识觉得不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良久,他才木讷道:“陛下、宗大人、李大人,还有思吟,都很
”想念您。
“陈将军,”陈将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宗月打断,她语气近乎轻柔:“我知道他们关心我,我也很思念他们。”
“但我有我的路,他们有他们的路。走的路不同,不代表日后不能做朋友。”
“你如此说,他们会理解的。”
陈将军不语,片刻后才缓缓颔首:“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宗月说的话堵死了陈将军要说的一切。
于公,宗月在他心中是皇后,是君,他无法强迫宗月回去。
于私,他与宗月并无私交,没有立场劝宗月做什么。
宗月见状,转身离去。
他们的位置不远处,已隐隐见了火光,苏家党羽快要搜到这里了。
“娘娘!”望着她的背影,陈将军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叫住宗月。
也因此增加了引来苏家人的风险,他只能飞速问道:“您可有什么要带给陛下的话?”
他的眼眶通红,情至深处,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那一瞬间,宗月想到了很多。
过往与梁苏暮经历的风风雨雨、皇宫大牢梁苏暮身上由其他女人留下的暧昧红痕、苏嫣然腹中自称是梁苏暮骨肉的胎儿、还有季宁雅对梁苏暮虎视眈眈的张狂神色
她闭了闭眼。
心中陡然揪住,面上却云淡风轻。
纵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想追问他与苏嫣然那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告诉他来自她的思念。
但京都的天子醉生梦死,对此全无反应。苏家深陷
于与梁苏暮的斗争中脱不开身,中立派力量不足,难以应付仁义军。
最终无法,京都只能眼睁睁瞧着岭南军去打仁义军。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同岭南军比起来,仁义军几乎就是乌合之众。
岭南军配合默契,装备优良,后勤充分。多年以来,季宁远偷偷摸摸将他们训练成为一支不亚于梁苏暮麾下的力量。
仁义军却不过一群被逼无奈的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许多人武器还是锅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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