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应声。
门前面竹林幽幽,几枝竹枝伸向了院里。午间的太阳正到中空,虽说还未进入酷暑难耐之时,但这阳光已经有了几许烈烈不可欺,幸而那几丛竹子庇护,阴凉已经伸到了院中间。
薇娅和薇敏熟悉地走进院内,“真舒服啊!”薇敏高兴地叹着。
这一丝丝幽凉,把姐妹俩一路爬坡上来的燥热瞬间浇灭殆尽。
这时,屋子里的人听见墙外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赶忙爬起床来出来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两个淘气鬼。”
“吱”一声,侧门被拉开了。
只见二舅靸哒着解放鞋,从偏屋走了出来。
“二舅午睡呢?”
“嗯。”
“这会子太阳毒日地晒,你俩咋不等到下午或是早上来玩呢?”
“嘻嘻,我俩高兴就来了。”
薇敏答道。
“这俩侄女儿真淘气啊!”
二舅笑着,一手拉一个。“走,进屋,我给你们取果子吃。”
果然,二舅从一张黑漆木简单雕刻的大方桌的抽屉里拿出青梨和杏子来,递予姐妹俩吃。
“好吃么?”
二舅笑眯眯地蹲下来问道。
“好吃极了。”
薇敏抢先回答道。
“外婆呢?来了好半天没见到外婆?”
“别提那死老婆子,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我们离婚呢。”
还没待二舅搭言,只听卧房里一人扯着嗓门儿大嚷道。
外公披着薄外衣,两手提着裤子,靸鞜着黑布鞋,从里面走了出来。
姐妹俩一见他那模样儿,特想笑,却不敢笑。
“你俩就是没名堂的人,老都老了,还这的折腾。”
“你个臭小子,你不是吃老子的饭长大的?今天你翅膀长硬了,越发得登了天了,教训起老子来了。”
还没待二舅说完,外公抄起一根扁担就朝他肩上打去。
二舅躲闪不及,愣实实挨了一扁担。他那肩膀子顿时火辣辣的疼,赌气出门躲到竹林里歇凉去了。
薇娅和薇敏姐妹俩一见这阵仗,也着实吓呆了。她俩趁外公边穿衣服边嘀咕劲儿,早一溜烟跑了。
绕过屋后,便是外婆现在居住的地方。这三间泥瓦房是新修的,那土胚墙还是粗糙不平未曾刮平休整过,那窗户如同狗洞,也未安装玻璃明几。屋子里的光线竟比在宛宛家第一次看电视时还要暗些。
小孩子可能怕暗,薇娅和薇敏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小表弟在里面卧室“哇哇”地哭闹着。
姐妹俩人都未出声,径直朝里屋走去。
“外婆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喊着。
“你这俩姐妹,着实吓我一跳。”
外婆正在给表弟穿衣服,愣不防她俩来了静悄悄地站在自己身后,这么突突地一句。
“……”
薇娅和薇敏红着脸笑了起来。
五岁多的小表弟这时候也破涕为笑了。
“这犟牛似的,一个人怕黑,不愿独自在屋里午睡。我还忙着了,那一大堆的活儿还没人干了。”
“……”
“你姐妹俩今天咋晓得上来玩呢?你弟天天盼着你们来陪他玩了。”
“我们要上学啊,还要做作业了。”
薇敏边逗着表弟边答着。
“我看你这个姐姐就是个闷葫芦罐子,门后里的关公,竟不爱说话的?”
“……”
“哪里像你们的妈,那话就和倒栗子似的,又快又爽朗。你呀就是个没出息的。”
外婆边笑着边拿手指撮了一下薇娅的额头。
“……”
薇娅呡着嘴,笑而不语。
“婆婆,我要和姐姐们一起去玩。”
小家伙终于破涕为笑了。
薇娅忙忙地将他从高高的青冈栎树大木床上抱了下来。
那一刻,小家伙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和兄弟姊妹们的情谊。
“叔舅呢?”
“莫再提他,他这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这会子又跑到哪里去游荡去了呢?这孩子,倘若没有我,早随他娘去了。”
说到这里,外婆又止不住哭了起来。“我那苦命的儿,早知道你今世这样的短命,我何苦为难你要带你到这个世界上来呢?而如今,你我阴阳相隔,却不知道何日能够重逢?想你在地下受尽磨难沧桑,想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忧伤,这世间谁能够明了我内心痛苦的衷肠?我苟延残喘地活着,只是为了她最后的念想,为了让她的生命继续,为了守住她日牵夜念的家。”
“……”
屋子里是长长的沉寂,各自早已是泪如雨下。
“妈妈,我要妈妈。”
“快带这孩子出去玩吧!”
终是受禁不住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外婆忙止住泪水,笑着令薇娅和薇敏姐妹俩带着小表弟出去玩会子去。
薇娅和薇敏姐妹俩也忙止住了眼泪,别了外婆,带着小表弟,去房后找大小表姐玩。
一路上,薇娅脑海里总闪现着那张大木床来。
“是,就是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木床。那木床高高的狭窄的,如同一个宽阔的大马槽。床上钉得木板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麦秸杆,秸秆上铺了一床手擀羊毛毡,羊毛毡上铺了一床薄薄的褥子,褥子上铺着一张旧旧的纯棉床单。
当时,小姨就躺卧在那张床上,病孱弱无力。她的病来得太突然太及,令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以后的人生,就弱弱地倒下去。她身体里的血液在逐日甚至逐时地减少,好像真的有一个血王鬼在贪婪地吮吸着她血管里的血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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