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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欲与我等同行?”马少腾吃了一惊,连连摇头道,“绝不可。”

沈为庸竟然想让商队随着死囚押送队伍前行,马少腾一听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押运死囚前往苦海前线,已经不是地方囚犯事务,而是军务。但凡军务都责任重大,违令者斩,容不得一点差错。

让商队随行,万一出现纰漏,也许这里所有的军士,都不用判决,直接被边军被送死囚营服役了。

“马巡校,前面便是求雨谷,前去大王滩必经之路。求雨谷约二百里,山高路险,常有强人出没,强人虽抢劫商队,却绝不敢劫掠军队。但凡军粮过境,即便无人押运,也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劫,此乃军威,无人敢撩虎须。”

沈为庸耐心道:“大人此去苦海,途中必经大王滩过兰奉驿,走陆路须七、八日。大人可走水路,一日可达上思郡,上思郡离兰奉驿只有五十里,步行半日可达,如此一来,大人至少可省五、六日脚力。我商队在大王滩有大船,如大人与我同行,便可载大人一程,只求借大人军威过境求雨谷,如此两便如何?”

马少腾有些犹豫,看了看军士们,军士们精神萎靡,听到能省几日脚力,都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大人,弟兄们被那婆娘所害,几乎丢了半条命,委实需要歇息休整。如能搭便船,省出几日时光歇息,倒不失为一好法子。”余正也劝道。

余正常走苦海路,知道确实无人敢抢军粮,如今多名军士吐得腿都软了,能省如此多日脚力,自然热切期盼马少腾同意与商队同行。

“我等押送囚犯,只需慢慢赶路,总能平安到达。与商队同行,却危险重重,毕竟险峻之地,总有强人出没,谋财害命,如果被他们所累,延误军机,军法不容,因此有省脚力之便,便有性命之忧。”马少腾叹道。

作为军队首领,首要的是安完成任务,不冒不必要的险,何况省脚力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还用选吗?

众人却竭力主张与商队同行,甚至有的说:“既然只是省力之便,真有性命之忧时,随时脱身便是。”

马少腾终究不好一人决断,只能顺着大家的意见,同意与商队同行。

看着马少腾苦恼的样子,雷少轩看出来马少腾并不愿与商队同行,但是却无法强行违背大势,只能违心同意。

只是马少腾为什么不愿意同行?明明这样挺好。

“马巡校为一行人之首,可号令队,却需担负队安押运囚犯之责,队安是马巡校首要之责,省脚力却是所有军士、囚犯所欲。”

沈为庸对雷少轩道:“雷少爷,欲求不同,自然所想不一。马巡校终究无法与所有人所欲相抗,只好同意。”

雷少轩要想活下去,就需要慢慢学会独立思考、适应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仍然复杂,尤其是人心。对雷少轩来说,最恐惧的一刻已经过去,当他被关入死囚牢房时,无时无刻不感到死亡的恐惧,如今这些死亡恐惧已经过去,剩下的是面对现实世界的彷徨。

求雨谷两边的山,高耸如云,如巨龙飞舞,谷中一条小路,蜿蜒穿梭林中。

据传,山谷深处世代居住着瑶人部落。每逢夏日七月初七,大旱之时,瑶人便聚谷中,垒祭台,击鼓求雨,求雨谷之名由此而来。

马少腾将队伍排于商队两侧,囚犯行于队伍前面。

有人建议,如果有人劫道,队伍只需虚张声势,然后迅速脱离商队,以免不测,被马少腾厉声相斥。

既然已经让商队打出军队的旗号,生死关头,有谁会相信军士与商队无关?临事首鼠两端,反而影响士气,坏了大事,不如同心协力,方为正途。

为了壮声势,马少腾让军士们将剩余的军服取出,让商队护卫穿上,将商队的旗子收起,挂出平日从未挂出来过的北川军旗,让一名护卫举着,行在队伍前面,带领着队伍,迤逦前行。

铁链锁着队队囚犯,排列整齐的军士齐步前行,首尾相连的马队紧随其后,一一列队而过,井然有序,看起来颇有气势,像极押送军粮的队伍。

山谷白雪皑皑,松树苍翠,颇有景色,然而鸟飞绝,人踪灭,一行人在空旷的山谷中,颇显渺小、孤独和寂寞,只有谷中寒风时时盘旋而过,发出呜咽之声。

“沈老,天气如此寒冷,大雪封山,商路断绝,山深谷僻,怎会有强人?”雷少轩问道。

“小心为上!”沈为庸抬眼四顾。

得知雷少轩原本无辜,沈为庸心里不免极为同情。雷少轩少年早熟,上过县学,出身大家,身份不同,谈吐自有气质,甚合沈为庸脾气;加之沈为庸觉得碰到一位落难少爷,心里也觉有趣;沈为庸年龄大,足以当雷少轩祖父辈,难免生出舐犊呵护之情,教导之意,一路就与雷少轩走到了一起。

面对前途渺茫,感觉彷徨之际,雷少轩也愿意听到些教导。任何人生阅历对此刻的雷少轩,无疑都是宝贵的,也是自己急需的。被囚之前,雷少轩只是个懵懂无知少年,如今突然被抛入浊世洪流,从此须自行挣扎求生,于是雷少轩也愿意随在沈为庸身边。

一路之上,两个人聊得颇为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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