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覆盖大地的时候,郊野一片混沌。掌灯的在各处点起火光来,由点成线,不消片刻,便亮起了成片星火。整个军营便在这一片浓稠的暮色里,显得明亮跳突。
姜黎跟着女人们在伙房随意吃了饭,便就回了自己帐里。帐里的女人又在传说她的事情,都来问她:“又和秦都尉闹起来了?这回,又为的什么?”这回可没人瞧见,只听说是在印霞河边上,秦都尉落了水,回到营地的时候浑身都起了冰渣子。
姜黎在暖炉边笼一怀暖气,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要传开的,便解释了一句:“没闹,是不小心的。要是真闹,受了这样的罪,他不得活吞了我么?”
人听这话也有道理,不粘着问下去她和秦泰之间有什么过节,只又说:“这是你,有沈将军做倚仗。但凡换了咱们哪个,早不知死多少回了。就说这人啊,命数不一样,那就是不一样。”
这事和沈将军有什么关系呢?着实是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的,姜黎却无心去解释这个,心里很是自然地不想说起过多关于沈翼的事情。他们之间,说白了,顶多就是肉-体关系罢了。此前有过的心结都解不开,其他自然是无从谈起。
等秦泰落水这话题谈说过去,姜黎又坐着与她们闲搭些话,便就轮流着梳洗换衣,准备各处伺候去。姜黎这回记了翠娥的话,找阿香讨药去,说:“匀我吃两口,也免了后头的事。”
那凉药原也都是伙房里头借了小罐煎的,几个人分用一罐。别人不知道姜黎什么心思,自然也无人跟她说起这个。这会儿她自个儿想起来了,来讨药,阿香便就匀了几口给她。都是草药熬出来的苦汁儿,多半都是一个样子,乌黑刺鼻,吃在嘴里苦到舌根儿。
姜黎吃罢了找清水漱口,这才往沈翼帐里去。时间是掐着好的,这会儿他应当忙完了一日的事情,洗漱罢了。她在这时候过去,不用浪费闲情废话,闷不吭声伺候一番,也就能回来了。
她到了沈翼的帐前给轮值守帐的士兵小小施了一礼,便打起帘子进去帐里。沈翼果也梳洗过了,一头长发简单束在身后,身着一袭月白色缎面寝袍,正坐在案边托恼歪头小寝。案角边的蜡烛散出柔和的光,照在他脸上,印得他整张脸棱角分明却又奇迹般地带着柔和。难得的,姜黎在他脸上瞧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来。原觉得他冰冷粗蛮,这会儿一袭白衣却也适宜。忽让她想起,京城里那个还带着青涩秀气的沈翼,那时,他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姜黎没有过去扰他,大约知道他其实没有睡熟,不过闭目养神罢了。因她自顾去榻边,解了身上部衣衫,光溜溜地钻到被子里捂着去。心里想着等他过来,云雨一番,了了事儿,她就回去睡觉。这事儿有了规程,心里竟也能接受了。
被窝里冰凉,要捂上好一阵子。姜黎本就不是热身子,每晚睡觉那脚都要捂上好一阵子才热。阿香有时给她暖一暖,那一晚便比往常好些。她在被子里细搓脚背,忽想起秦泰送她那个汤婆子来。当时情急,丢在印霞河边上,给忘了。
想到这,她忽坐起身来,手里还拽着被子边沿口。这动作惹得案边的沈翼醒神,回头去瞧她。四目相视,她瞬时移开了去,连忙又躺下了。心里自然又琢磨,待会儿伺候完沈翼,还得先去一趟印霞河,把那汤婆子拿了,回去灌上热水好睡觉。
直到沈翼上了榻,从身后圈抱住她整个身子,姜黎才停住那桩桩件件计划来计划去的思绪。她闭上眼,身子微微蜷缩起来,等着下头的事情。心里总还是有些排斥的,只能暗示自己去接受。然等了片刻,沈翼在她身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把她圈在怀里,暖得她背上起火。
姜黎不知他什么意图,便就这么等着。她想探问几句,却不知该拿什么话问出来,是以便合目不动。就是这样,身后人的呼吸越来越趋于平缓沉静。又等了许久,几乎是过了子时,她想着沈翼大约是睡着了,便动了动身子想起来,然她刚有那样的动作,抱着她的胳膊就紧了几分。试了数次,皆是如此,最后只好妥协下来。
姜黎躺在沈翼怀里,毫无困意,便睁着眼听账外的风声。偶有脚步声,碎碎话语声,都是换班士兵发出来的。夜里寂静,时间便显得极为漫长。脑子里胡想许多事情,好的不好的。想到坏的,泪流满面,想到好的,也是泪流满面。拔-出情绪的时候,发现把沈翼的胳膊染湿了大半,寝衣部湿哒哒地贴在他手臂上,便又上手去擦。可这是没用的,擦不干。
与姜黎同样的,沈翼也是一夜未眠。他合着眼,假装睡着,却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感受怀里人的动作。她数次想起身,无数次在他怀里轻着动作翻身,偶或叹气,然后会哭,哭很久,把他的手臂部哭湿,然后又去擦。他很想在她耳边说一句“别哭”,帮她擦擦眼泪,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出来。
在五更天快结束的时候,她从他怀里钻出去,他胳膊上收紧的力道也没能留住。钻出去后便捡了衣衫一件件套上,暗色里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他一样。他便睁了眼看她,看着她模糊的身影动作利索,穿好衣衫便下榻急急出了帐篷。
姜黎心里惦记她的汤婆子,出了沈翼帐篷就直奔印霞河。到了那处,在石头边找着自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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