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昏暗的灯光下。

一间封闭的房间里，不到三十平米，烟云缭绕。

电脑桌前，延伸到周围的地上，摆放着一桶桶剩下汤汁的方便面。

从它们的数量来看，很显然，这个坐在电脑桌前的年轻人，已经很久没出过门。

他的眼里是专注，右手不住地点击着鼠标，刷新着界面。

不过不管他怎么刷新，总点击始终停留在“101”这个数字上。

二十万字，101总点击，0推荐，0收藏，免费…出奇的刺眼。

难道离开了“收集文字公司”，他真的就一事无成？

杨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作家，不过，现在的他离梦想越来越远。

一个星期以前，他还在奋斗的道路上努力着，可一个电话，却让他逐渐偏离了轨道，越走越远。

收集文字公司是一家专门为各种网络文字大神代笔的公司，说白了，就是枪手。

为什么只给大神服务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一般写手雇不起！

一般的作者是雇佣不起写手的，因为每个月的费用就会有好几千元，雇佣后甚至会和自己的收入相抵消。

而大神不一样！

他们拥有相当多的粉丝和稳定的收入来源。

按照大部分网络原创网站每千字3分钱的付费标准，假设某个“大神”每天能够保证1万字以上的更新，那么，一位读者每天就要付费3毛钱。

如果超过1000人付费，收入就为300元，一个月下来，就能达到1万元左右。

这几千块的付出和创作灵感枯竭、身心疲惫带来的创作效率低下，以及十倍甚至百倍的报酬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而杨致就是为这些大神服务的其中一员，是“摆渡的”。

收集文字公司内部分工明确，并非一对一的服务，在创作方面有专门“摆渡的”、“捡漏的”、“润笔的”等。

所谓“摆渡的”是指专门负责撰写剧情衔接，比如故事从A地向B地过渡的部分，从C剧情向D剧情过渡的部分。

“捡漏的”指专门负责对代笔故事剧情进行补充，从而填补故事漏洞、修改逻辑错误等。

而“润笔的”则专门负责将几个人的文字、不同作品的内容润色加工后成为一篇整文。

按理说，只要杨致按部就班，这份工作其实和铁饭碗差不多。

然而，他却不甘于此。

和大多数“摆渡人”一样，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新手作家。

可惜，身为一名初学者，他一没人气，二没人脉，一直在扑街的路上挣扎着。

渐渐地，他摸索出了一些业内人的门道，那就是在大神的作品中做一些隐秘的宣传。

这样的手法几乎就跟娱乐圈的陪床上位一样，成了业内的潜规则。

不过，前提是在责任主编没发现的情况下。

毕竟，要是让读者将大神文中的作品和现实联系在一起，再发挥一些想象，无疑会给这些大神带去麻烦。

杨致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作品名穿插在某大神的都市作品中。

起先，并没有出事，然而最后还是被责编发现了。

而始作俑者，却是和杨致在同一个小组内的“摆渡人”。

这个摆渡人叫文博，刚从国外镀金回来，仗着和组长有几分亲戚关系混了进来。

虽说是个经济学博士，也算喝了几年的洋墨水，但对内地的经济发展状况，说白了，一窍不通。总企图用国外的数据来指手画脚。

那时，公司接了一个大神的单子，要给一部重生类搞经济的小说写“小样”。

所谓的小样就是根据大神的文风、大纲，先给大神续写一章，看看能不能对大神的口味，骗得过读者。

当时，文博作为最后审稿人，竟然私自将数据修改了，然后上交了组长。

组长当然不会去数到底有几个零，就将定稿发给了大神。

于是，文稿毫无意外被打了回来，耽误了大神的更新进度。

责编接到大神的投诉之后，大发雷霆，将杨致负责的所在组长批了个狗血淋头，愤怒自然是分摊下来。

期间，文博私底下找到杨致，要与他调换审稿顺序。

显然，这事组长秦峰知道了来龙去脉，并且授意文博这么做。

要知道审稿的顺序可是要签字的，能随便更改顺序之人，也只有秦峰了。

他们这是要把自己推出来顶缸啊，杨致自然是一口回绝。

和工作相比，得罪组长也就得罪了。好在杨致为人谨慎，留了一手。

果然，秦峰文博两人在责任会上，统一口径，出示了伪造的文件栽赃杨致。

不过，当杨致拿出手机上拍摄的签字文件时，两人的谎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然而，结果却和杨致料想有些出入。

秦峰被踢了，文博也被炒了，可他的工作依然丢了。

原因竟然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穿插到某大神作品中的那则广告！

回想这一个月来的努力，他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时候再去打广告，也来不及了吧。